“这下,只怕那心口很难攻入了。”
    “没错,我这几位该是新进练成的,尚未完全成为傀儡,挣脱操控也比较容易,本意也只是为了拖住我,并消耗去我几分气力,这才让我轻易寻到破绽。”
    “那位被锁链困住的,则经过多次实验,他们也发现心口这个命门太容易暴露,于是……”魏若云说着一个翻身刚躲过一箭,得了空当急急分析起来。
    “于是他们便用铁链在他身上建了法阵,将他打造成一个战斗力极强的傀儡。”
    “这种以人为阵的手法极其残忍,早在百年前就被严令禁止了,怎会又重现世间?”
    “我也曾在禁书上见过,傀儡之术极其阴损,是以血为媒,骨为介,将铁链浇筑进活人皮肉,以血泊浸润,使其在法阵建成之前不会失血过多而亡,又活生生将其剜心,以妖丹取代,再将铁链连接到妖丹之上,以铁链代替血管输送血液,确保这副身躯正常运转,还要让其保持清醒,记住这非人的痛楚,戾气越重,做成的傀儡战力才会越强。而成形的傀儡则非人非妖,不生不死,有其意识,却不得自主,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怪物。”【注】
    慕婵说着看向那傀儡的心口,其间流动的朱红色血液仍清晰可见,只是不知究竟是鲜血,还是浇筑的铁浆,不免咂舌不已:“这姬元是受了太多苦,心智失常了吧,怎么出手这般残忍?”
    这一次那傀儡弟子却没有像女弟子那般表现出任何情绪,想是早已沦为一堆朽木,又或者,因为失去了对身躯的驾驭能力,他的情绪只能尽数封印在脑中,无法宣泄,最终只化身一副行尸走肉,不死不活地行走世间。
    “世人以怨待我,我必以怨报之,想必她的行事准则便是如此。”魏若云半跪在地,那紫箭这时恰好显形,直直朝着她眉心而来,被砍去的箭身之上还残留着流动的紫色血液,其形亦如水流之状。
    慕婵一个闪身已至,一把抓住那半截紫箭,紫箭在她手中剧烈挣扎,眼看就要压制不住。
    魏若云急急喊:“快松手!这箭身注入了紫血,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慕婵尽管吃力却仍不肯松手:“这紫血是用来对付你的,只怕对我的威胁还要小些。”
    慕婵执意不肯松手,眼见手心细嫩的皮肉已被磨破,细细的血丝沿着箭身而下,滴落在地,激起一丝白烟,瞬间被石板吸收殆尽。
    一滴,两滴……
    魏若云:“看来你的血不被这紫箭吸收。”
    魏若云急速在脑海搜寻破解之法,对面控箭的弟子见此情形,负气一跺脚,再次发力,那紫箭便在慕婵手中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加速逃离了她的挟制,再次朝魏若云而来。
    魏若云一个仰头躲过,眼眸低垂,保持着此姿势不动,大约片刻后,毫无征兆地在离眉心三寸之处虚虚一抓,一个急速旋转的断箭,渐渐在她握拳的手心显现。
    “伤吾可以,”魔君蓦地抬眸,眉心的紫色印记旋即浮现,额前碎发无风自动,一双漆黑的瞳仁直直看向对面弟子,似要将这世间一切不臣吞噬,“何敢伤她?”
    魏若云已近盛怒,本该无知无觉的傀儡似有所退却。
    “阿云,你的手!”
    这紫血箭既然是压制紫蝠,怕是只需轻轻擦破魏若云一点油皮,就足以伤她根本。是以她并未接触箭身,只是在掌心聚拢了一个小小的术法旋涡,方向恰于断箭旋转方向相反,渐渐地,那箭在她手心停止了旋转,不得挣脱。
    “放心。”
    魏若云简略道出二字,接着手心向上,一个微小又急剧的旋风便呈现在她手心,那断箭被其严严实实包裹在内,已跟随魏若云的心意随意旋转。
    “吾不管你们研究出什么压制吾的办法,在吾的世界,只有一条准则,那便是——强者为尊!”魏若云说着反手将断箭连带着旋风一起打出,直直朝傀儡的心口而去。
    魔君在此,邪祟安能放肆?
    因失了血肉保护,那被术风裹挟的紫箭直直击中傀儡的内丹,妖丹或许坚不可摧,但浇筑的铁链却终究无法牢固地焊在妖丹上,链接之处最是薄弱,哪堪飓风侵袭,何况还是带着魔君盛怒的术法。
    不过令魏若云没有想到的是,那紫箭在击中傀儡心口后便停止了转动,连带着旋风也逐渐止息,定睛一看,原来妖丹正中留了个十字缺口,恰与箭矢形状契合,如此一来,紫箭便被牢牢嵌在妖丹之上,动弹不得。
    大约是察觉到不适,傀儡停止了操控箭矢,视线落在心口的箭矢之上,在愣了几息后,傀儡艰难地转动起脖子,姿势怪异无比,似是在研究那箭矢,须臾,他抬起布满符文的手臂,牵连着铁链也一起摆动。
    魏若云和慕婵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不敢贸然行动。
    只见他看清箭矢之后,一贯狰狞的面目,先是露出几分错愕,继而机械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又丑又让人不适的笑容。
    慕婵:“他要干什么?”
    魏若云一记术法还来不及打出去,就见傀儡举在身前的手猝不及防打了箭矢一下,使其再没入几分,整个箭头完全嵌进妖丹。
    因比常人视力更佳,魏若云清楚地看见,在箭矢嵌入之后,那妖丹竟像活了一般,不仅流动地将箭矢吞噬,更是与其融为一体,所有缝隙都自动愈合,箭矢内的紫血也由此汇入妖丹,再借以铁链汇到傀儡四肢百骸,那些黑色符文也在他肌肤表面流动起来,整个人缓缓升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