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郑子心突然觉得余烬有点可怜。
可她的关怀,也不过一声嗤笑:“啧啧,余烬,你看?看?你,为了分个手,这么烦我都能?和我亲……我们?方警官到底是个什么极品……”
余烬皱眉,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就想反驳,但终是忍住了。皱起的眉渐渐松开,却?终究不愿污她名声。余烬吐出口气来,用残忍的轻笑压抑住话音的颤抖:
“和她没关系。她腿断了,我以为左右不过养上?几个月的事儿,就说?会守着她。结果有一阵儿说?是真的再也起不来了,我怕啊。她能?残废一辈子,我能?守着个瘸子过一辈子吗?现在这情况,我要是不这样让她赶我走,她能?放过我么?”
郑子心看?着余烬的笑,看?着她毫不遮掩的暴露出阴暗来,心里升腾起一股极大的怪诞感。她突然觉得有些荒唐,觉得面前的人无论言行还是灵魂都像在撕裂,她整个人和自己格格不入起来。
郑子心也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
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吧,这人是真的混蛋,是真的烂啊。连带的她都有些心疼方警官:他妈的方珩到底是倒的几辈子血霉,才遇到这么个玩意儿啊?
就是这么一个自然而然生出的念头,在阴翳里透出几许情理之中和几分果不其然来。
怪异之感一闪而逝。郑子心察觉不出更多的来。如果这世上?能?有人看?穿这拙劣的小把戏,那个人也只会姓白。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隔间的门开了。车轮碾过一地?稀碎,压过几片灵魂。
“能?。”
她答她。
轻缓的,平和的,像是无数次应下她的小小请求。
余烬的表情僵住,手僵住,背脊躯干全部僵住。
哈?这叫什么呢?这算什么啊?
这他妈的到底算个什么。
轮椅靠近,轮椅靠近,轮椅绕过女人向?她靠近。
吞咽。
“能?啊,余烬。”
吞咽。
“哪用着这么麻烦。”
吞咽。
轮椅上?的人脸色有些白,腕上?一块却?一片狰狞紫红,像是杜鹃啼血。
余烬怔愣伸手,却?被轻声喝止住。
“别碰我。”
不是咒骂,甚至不带情绪起伏,调子像是在说?你好再见?不客气。视线划过余烬脸上?涂抹扭曲着的痕迹,女人闭了闭眼,像是一仰头吞饮下全部辛酸屈辱。
叹口气,女人似乎轻轻晃了晃,声音终于抽走最后一丝温度。她说?:
“余烬,往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余烬表情呆呆的,她消化着这个不算长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嚼碎咀嚼,却?也没能?理解出这话里况味。但是她知道,大差不差的,她所期许的也不过是这个结果。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她终于推开她了。
可太平静了。
她太平静的接下这枚刀锋,攥紧,末了还她一声叹息。
可再多爱恨,也尽于这声叹里。
余烬听到布帛碎裂的锐响,刺痛她脑髓,刮擦她灵魂。
*
“这这……她……我……”
郑子心有点手足无措,她极力想控制住表情,然事态已?经完全失控,向?着全然不同的方向?,却?似乎殊途同归。
像是被扔进?了暴风眼,她努力让自己脱离这巨大的漩涡。可暴风眼最中心的二人,却?像是两具泥塑。
太平静了。
她们?太平静了,窒息感悄然攥紧每个人的喉咙。
自从余烬提出这个要求以后,郑子心想过无数种可能?的结局,在脑海里推演过无数种应对的办法。却?独没想过会面对无声。这让她感到局促,明明有什么炸裂拆解分崩离析,可她却?只见?到古井无波。
她看?看?方珩,又看?看?余烬。真可笑,她一个局外人,却?竟仿佛入戏最深。她原以为余烬会说?些什么的,可直到轮椅上?的人落下最后一子,余烬都没有出声。
她没有分辨,没有抗议,她无声的接受了全部。不过也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她自己种下的因,就要吞下一切苦果。
突然,一声很?轻的哽刺破这片死?寂。郑子心惊觉扭头,就在刚刚轮椅车出现的隔间门口,她撞上?一双湿漉漉却?兔子一样猩红的眼睛。
淅淅沥沥。
竟然还有一个人……而直到看?到这个人,郑子心才觉得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这才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吧。
看?到楚光,余烬也楞了一下,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慌乱一闪而逝,快的无人察觉。楚光像是哐醒余烬的巴掌,让她意识她在哪,她是谁,她要做什么。余烬定了定神,尖锐声响渐渐止息。
于是郑子心见?到余烬动了。
她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再一步。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到死?都没再回一次头。
失去了一方,天平终于倾斜,大厦将倾,郑子心也听到了崩裂的声音。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她也该走了。
然而另一个人却?比她先动。
第194章 电笔
余烬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会儿,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她以为是郑子心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