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不用这?样看我,我不会?对一个?普通人如?何……”男人察觉自?己说完这?个?,空气?好像重新开始流动了。他收起?了惊异:“是因为方小姐的腿吧……”
“……”
男人知道自?己说对了:“……方小姐的腿,说伤得很重的确是不算轻的,可说到底也不过是暂时的不能行走罢了。”
余烬猛的抬起?头,她没说话,可嘴唇似乎轻轻颤动了下。
暂时。
男人冷笑了下:“是的,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暂时,方家要是都保不住独苗苗的一双腿……”
“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被?粗暴地打断也不生气?:“医生可以?瞒着所有人,却?唯独不会?瞒我。方小姐的腿,想站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在做笔录的时候……”
余烬安静的听完,其实听到后面她已经听不清楚男人在说什么?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无疑是一个?让人激动的消息,可如?果这?样的话……
“喂。”
“喂!”
余烬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你打算怎样?”
*
余烬很久都没有回来,这?让方珩很有些担心。她想去找她,可周围人声嘈杂,学生们三五成群,团簇在会?场中,她的轮椅就显得很不方便了。
而烬烬的“好朋友”一直在她身边,不近不远的位置,她能感受到对方有意无意的目光,带着明晰的敌意。
这?大概是方珩少有的被?人当作情敌的时刻。
但对方终究是个?小姑娘,说谎的时候太用力,微笑的时候不自?然。
方珩又何尝看不出她的挑衅呢,只不过哪怕她并不轻信什么?,可听到这?样一个?荒诞故事的主角是她的烬烬,那种不舒适感还是慢慢爬了上?来。那天回来时候,烬烬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可她问她心事的时候,小孩儿却?笑嘻嘻的跑开了。
自?她腿伤了以?后,烬烬都是这?样的,开始沉默多些,经常一个?人坐着发愣,像是变回了初见时的倔强小孩儿。想到这?,方珩低头,伸手轻轻在腿上?揉了揉,尝试着动了动脚。其实她现在住着拐杖是可以?走的,只是样子可能有些滑稽,她不太想被?人见到自?己这?副样子。可现在,想去找烬烬的念头却?更胜一筹。
可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女生余光里始终注视着方珩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没有忽略她抬腿的小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要冲到方珩面前,大骂她是个?骗子,质问她的腿究竟瘸了没有。
可她分明记得曾经旁敲侧击的时候,余烬并不是这?么?说的,她还记得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神色里有化不开的落寞。
倘若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联系余烬对方珩的无微不至和如?影随形,一个?念头让女生不自?禁颤栗,惊惧里杂着细小的振奋,像是土里的细小的根须,她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向上?翻涌。
“阿姨的腿,其实快好了吧。”
方珩楞了一下,可被?这?么?问起?,却?也没想刻意隐瞒。
“恢复了一些。”
果然呢!果然!
女生的脸上?很复杂,面对这?份毫不遮掩的坦诚,笑容都有点难以?为继。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眼前的人越发的面目可憎,她忍住想要一脚将这?烂人的轮椅踹翻的冲动,也压下马上?跑去告诉余烬“你个?大傻子”的念头。
她哼笑一声:“那为什么?不告诉烬烬呢。”
“……”
对方看过来的表情似乎有点无奈。最终还是笑了笑,声音和缓,像是在哄小朋友:“嗯,想给小……她一个?惊喜。”
女生讨厌面前人身上?这?种无声的柔和,她心里叫嚣着:骗子!骗人!明明就是在装可怜!明明就是想让余烬陪着你!装什么?圣母!
周围的声音渐渐模糊,女生低着头,盯着礼堂亮的反光的木地板,盯着碾动的轮椅的橡胶胎圈。那边,三步还是五步?就是落错的层间窄阶。不是喜欢装吗,不是喜欢瘸着被?人推着走吗,那就瘸彻底一点吧?那就,永远都不要站起?来了吧。
周围的学生渐多,轮椅时不时微微挤动。
方珩见对方像是陷入沉思,没多想便要转动轮椅去寻余烬,然而突然轮椅猛的颤了一下,方珩身体惯性的向前倾倒,直指那半米的深渊。
她腿伤渐愈,刚刚能行,不能再有半点磕碰。
但是太快了,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被?一条手臂柔柔的揽住,帮她稳住身形。
方珩扭头,看到熟悉的脸,可那双眼里居高临下的全?是冰冷。余烬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稳稳的握住轮椅的扶手,手背现出几缕淡青,指尖却?因大力泛红。像是想要揿断那根握把似的。
这?样的余烬让方珩感到陌生,可记忆里她又是见过小孩儿这?个?样子的。孤冷而锋利的,是半点不掩饰身上?纯粹的恶意,那样子像极了走投无路的兽,哪怕周围的人都与她不差的面容装束,可余烬分明和所有人甚至和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异类。
方珩没来由的想到这?个?词,可想到的那一瞬间胸膛里漫上?心疼,她想站起?来,想把她从身周浓稠的仿佛实质的戾气?里拉出来,想把她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