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叔赶紧摇头:“不必客气,不是什么神使,此次前来,是想赵找大人查一个人的去向。”
浮生这才看向玉州:“是为这位吗?”
容叔点头:“凡尘之事不可解,我们无意与地府作对,只是想知道此人的转世之地。”
浮生随手一挥,眼前便出现了一面金光闪闪的墙,上面写着无数个名字,容叔见多识广,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些人都是身上有着功德之人,但一眼看过去,上面并没有时延的名字。
玉州这下才是真的慌了:“他不可能不在这里记录的,他是,他是那么好的皇帝,他不会……”
浮生也是丛人变成阴差的,看到玉州的样子自然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这里没有记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的转世,不归我们地府管。”
玉州抬起头。
容叔却立刻知道了关窍:“他曾经被天雷劈过……”
浮生合上那面金色的墙:“这就是了,他的灵魂经过了雷劫的洗礼,已经不算是凡人。”
玉州觉得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就是他以凡人的身躯,接受了神或者妖的雷劫试炼,他的肉身已经承受不住成神的灵魂,所以才不断地衰弱。”
玉州想起在他们刚刚南下那一年,在那个除夕夜,又一道雷劈到他的身上,从那之后时延慢慢地就开始变老,开始虚弱。
容叔说:“因为在你的雷劫的时候,前几道都是他一个人被劈的,最后一道你们共享了,所以离他的飞升还差一点,那也是为什么,在有你的心头血之后,他会在最后一道雷落下来之前,看起来丝毫没有变老,而在完成了这个天雷之后,他有了神格,但那具身体,支撑不了他,所以逐渐衰老。”
玉州不想听这些,他现在就想知道时延在哪。
浮生摇头:“他既是神格,自然不会入地府,但究竟在哪,我也不知道。”
浮生恭敬地把他们送出地府,并对自己帮不上忙这件事表示了歉意,玉州整个人已经呆滞,在巨大的希望之后他整个人已经被抽干了精气神。
容叔带着他回到了雾鸣山,石磊看到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门,像霜打了一样的茄子一样回来,他变回人形:“怎么回事?”
玉州变回人参直钻地底,容叔和石磊面面相觑。
“找不到,说是时延有了神格,不归地府管,但他到底在哪,没人知道。”
*
在跟玉州告别之后,时延终于体会到了人在临死前的感受,他能坦然地接受死亡,因为他的爱人还在等着他。
只是当他睁眼之后,迎接他的不是玉州说过的牛头马面,也不是据说一片漆黑的地府。
他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不管他向哪个方向跑,跑了多远,他依然没有走出这一片雪白。
他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跟地府众人对峙的情景,却从没想过自己连地府都去不了。
时延筋疲力竭,还是没能走出这一片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该如何去找玉州,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他沉下心,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学着玉州从前的样子打坐,随后他发现自己能够飘起来。
而那些白雾,渐渐地散开了一些。
似乎是因为自己打坐,呼吸吐纳之间,让这些白雾慢慢地移开,他不知道自己打坐了多久,眼前的白雾最终全部散开,他能看到眼前的景象。
这是个他不知道是哪里的小村庄,村庄里奏着哀乐,时延走过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
“当年的昭明帝,力排众议,减免了赋税,修养生息,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咱们可不能忘记他啊。”
时延只觉得自己的身上像是多了一点热意,低下头去看又什么都看不见。
他想回到京城,想去雾鸣山,想陪在玉州的身边,他不知道玉州等了多久。
这一路上,他看到很多自发地祭奠他的人,他感觉到自己走的很多地方都很偏远,但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会温暖一些。
他走到江南,到了他们从前住的房子里,他们的房子保存得很好,只是邻居换了人,他坐在从前玉州最喜欢的躺椅上,听着隔壁人家说话。
“我真不知道从前这边住的是昭明帝呢,太爷爷说昭明帝曾经还送他回过家,我们家还还了一口袋的干果,后来碰见君后的时候,他的身上总是揣着我家的干果呢。”
另一道声音说:“那他们真是很好的人啊。”
“是呢,不过他们都七十好几才去世,也算是很好的事情吧。”
时延觉得自己的身体又是一热,他休息够了,继续往雾鸣山的方向走去。
比从前的速度快很多,时延终于看到了绵延不绝的雾鸣山,他长舒了一口气,一股脑地找到了他曾经和玉州相遇的地方。
在他们先前的游历的那段日子,他们也曾回过雾鸣山,玉州带他见过缺了一颗牙的狼王,带他见过黄腹鸟,见过雾鸣山的所有生灵。
所以时延在进入雾鸣山的时候,山里的小鸟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叫。
玉州把自己埋在土里,没有封闭五感,自然也听到了山里的动静。
黄腹鸟停在他的边上:“回来了回来了。”
玉州用叶子遮住自己的身体,黄腹鸟又换了一边:“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