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法曾言,众生平等,不必有负担。”住持的那一眼似乎将所有都看去了,玉州只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玉州的嘴角往下压了一点,有点想倾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
住持捻着佛珠,朝他摇了摇头:“你所求之事,上苍不是已然给了你答案了吗?”
玉州低下头:“可我想要的,还想更多一点。”
他不想时延生老病死,他不想要自己度过漫长等待的岁月,他想时延能一直陪着他,他不想跟这个时延只有一世而已。
住持的目光仍是包容,他笑了笑,那笑意跟那佛像有五成相似:“愿你所愿皆所得。”
玉州听了他的话,也轻松起来,虔诚地在佛像面前磕了头。
午饭是在寺院里用的斋饭,时延以为玉州无肉不欢,却没想到斋饭他也能吃得很起劲,这里的菜都是僧人们自己种出来的,可能是心理作用,玉州觉得每一样菜都鲜美无比,时延便陪着他多吃了些。
吃完斋饭后又在广灵寺里逛了逛,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他们两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等到寺外的人都散去,他们才启程回宫,路上时延问他:“跟住持聊了些什么?”
玉州摇头:“不能告诉你,总之是好事。”
住持说希望他所愿皆所得,佛像也含笑看他,他似乎天生就幸运,生在了雾鸣山,没经历化形雷劫痛苦,有良师益友,还遇到了此生所爱。
他一直都是被好好爱着的,所有人都待他很好,连上天都偏爱,在他话音落的一瞬间,便有万丈霞光。
自从广灵寺之后,京城的天气就格外地好,天空碧青如洗,寒风吹散了天边乌云,太阳也不再藏着踪迹。
曾嬷嬷见玉州实在是学不进去,便也不再拘着他每天来,只是对小枣更加严苛了一些。
玉州空闲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他在时延下朝批折子的时候会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时延批折子,他看话本,他如今认的字够多,能看简单的话本了。
有时候看累了,他会到时延的身边,帮他磨墨,捣乱似的给他按头按肩,像先前是人参的时候一样。
时延并不阻拦他出宫,只是让他出宫的时候做好伪装。
时延很忙的时候他就去文相府里找符心玩。
冬天的符心不爱动,总是宿在暖阁里,玉州去了就陪他待在暖阁里,管家给玉州上点心的时候,专门叮嘱玉州不要喂它。
“实在是体重长得太多了,兽医说不能再让他多吃。”管家给玉州倒茶,“先前吃得积食了,相爷吓到了,决定按照兽医说的方法,荤素搭配。”
玉州一口点心一口茶,跟管家保证不乱喂符心之后,管家才离开。
管家一离开,符心就跳上了桌,他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就是胖了点,动作不如从前飘逸。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爪子指了指桌上的栗子糯米鸡,一脸高傲地看着玉州。
玉州伸手拿了一块,然后自己吃了。
符心朝他龇牙。
“管家说你不能吃!”玉州有理由,他把一边的管家说给符心的递到他的眼前,是各种青菜萝卜,上面撒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你吃这个。”
符心一爪子打翻了盘子。
玉州哼了一声:“脾气真大。”
小源把打翻的碗收拾起来,也笑:“君后也喜欢养动物吗?”
玉州摇头,他连他自己都养不好呢,不过逗归逗,他还是有话要跟符心说,便对小源说:“我想吃八宝鸡。”
八宝鸡只有悦来楼做得最对味,小源立刻点头:“奴才这就去买。”
玉州不喜欢他们自称奴才,但小源他们改不过来,玉州只能作罢。
等小源离开,四周无人,玉州不放心,学着设下结界,他结印的手法很生疏,符心就嘲笑地看着他。
他才问符心:“你能说话吗?”
符心摇头,没有妖丹,他就是个普通狐狸,只是能听懂他们说的话罢了。
玉州叹了口气:“我们找不到容叔他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符心在桌上坐下,尾巴扫到了一盘盘点心,他伸出爪子,在桌上写:“这样就很好。”
他怎么会不明白符心的想法,不想让他们为他忧愁,可玉州自己也变回过原型,他当然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有多难受,更何况,符心那么喜欢文川,不能拥抱,不能亲吻,该是多大的折磨。
玉州想了想:“不如我再给你喝点我的血?咱们再试试?”
符心白了他一眼。
玉州垂下头:“我真没用,要是他们在,可能就知道怎么办了。”
符心看他的样子,走到他的跟前,一笔一划地写:“我的妖丹,续了他一命,但不代表他就变成妖精了,他一样到了岁数还是会死的,我也只有这一辈子了,但这一辈子,我能跟他好好过。”
玉州的眼睛不争气地红了,符心见他不注意,尾巴卷起一块糯米鸡,吃了下去。
吃完之后符心又继续比划:“倒是你,你那个皇帝死了,你怎么办?”又卷了一块糯米鸡。
“不知道。”玉州陷入自己的思绪,他好像也没有办法接受时延死在他的眼前,可如果时延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该怎么办?
他闭着眼睛:“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到了那天,我叫变回人参,跟他一起躺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