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牵我哥的手,碰到了暖手炉,暖手炉还热乎着,我哥的手也还没凉。
我将毯子重新披上去,坐在我哥旁边开始吃我那碗饺子。
很鲜美。
桃樱姐出来问要不要续饺子的时候看见我自己在吃,问我:“堂主他现在不吃吗?”
我说:“嗯。”
桃樱姐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勺子也掉了,她急匆匆跑过来做了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她去探我哥的鼻息。
我不是很开心,问:“你做什么。”
桃樱姐没说话,只是突然哭了起来。
我转过头继续吃饺子:“哭什么,我哥说他只是休息一下。”
桃樱姐还在哭,我不想听,我说:“我还要吃几个饺子。”
桃樱姐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回厨房给我又盛了几个饺子。
后面我不知道自己又加了几次,我好像一直没吃饱,但是还想加的时候桃樱姐却不给我加了,她说吃完了。
她骗我。饺子是我和她一起包的,我知道还有。
我自己起身去盛饺子,被桃樱姐拦住,争执中打翻了碗,还好我的碗里没有饺子了,只剩些饺子汤,不然浪费粮食哥哥会不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弯腰捡碎片的时候一阵反胃,控制不住地将刚吃的饺子又吐了出来,我想坏了,哥哥看见要骂我了。
我蹲在地上等了一会儿,哥哥没有起来骂我。
我很失望。
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只零星记得一些片段。
我将哥哥抬上了床,躺椅上睡久了对腰不好,我又守了哥哥几天,守了几天已记不得了。后来江子棠他们来过,说过什么又没了印象。
那些片段就像是被拓印在纸上的画,不连贯,没声音,甚至没色彩。
陆续又有人来,我不想任何人再进来了,他们的表情不好看,说的话也不吉利,我一点也不想记得。
这几日我唯一记得要做的事是将已经凉透了的暖手炉从门缝里递出去,桃樱姐就会换一个热的过来,我照旧将暖手炉放进我哥手中。
这样他就还是温暖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开门递暖炉的时候晕倒了。我想不通,我明明吃了那么多饺子,怎么会饿晕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桃樱姐递给我一个信封。
她眼睛肿肿的,像是才哭过,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也懒得听清楚,信封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赶快回去守着我哥哥。
有很多人不喜欢他,我得保护他。
我说:“我要回去了。”
奇怪,我明明开口了,怎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桃樱姐拉着我不让我走,她哭得太惨了,一直把信封往我手里递。我勉强低头看了一眼,信封中间写着四个字“小九亲启”。
很像我哥的笔迹。
但他们总是骗我,说不定又是联合起来想骗我呢。
我将那信还给桃樱姐,急忙想回房间,要关门的时候看见桃樱姐将那信抱在心口处,很珍惜的样子。
我还是想看看。
看看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我对自己说。
我将那封信从头到尾地读,像不认识字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看了多少遍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放下信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我这时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说:“下葬吧。”
第68章 番外(九绝)
下葬的时候,小青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许是我和我哥有些血缘关系,它明显更亲近我,那么多人在它偏往我这儿爬,我伸出手,它便钻进了我衣袖里。
凉凉的,蛇鳞刮在皮肤上的时候有种叫人汗毛直立的感觉,但我很喜欢,它从前便是这样盘在我哥哥手腕上的。
它是毒物,也是我哥最亲近的朋友之一。
我下定决心好好养着它。
可惜我的决心一点用也没有。我想救我哥,没能救到;我想养小青,也养不好。
它什么也吃不下,我跑去药炉问炼药长老,长老列了一个清单叫我试试,可惜每一样它都只尝一点就不吃了。
我试着喂它我自己的血,它还是不吃。
就这样,一个月之后,小青也没了。
我将它葬了我哥旁边。
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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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樱姐一直陪着我,我其实没什么事,于是我叫她自己下山去,我记得她还有仇要报。现在我哥也走了,要报的恩也报完了,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桃樱姐在揉面团,旁边是一盆芝麻馅,一会儿包汤圆吃。
桃樱姐摇摇头,没说什么。
我又继续看月亮。
吃汤圆的时候,我说:“你要向谁报仇,我同你一起去,帮你。”
左右我现在闲得很,教中事务我无心再管了,江子棠也不要求我管,每月里的月俸照旧按时发给我。我早早就过上了混吃等死的生活。
桃樱姐先是拒绝,我也不强求,后来我躺回那摇椅上揣着手继续看月亮时她又过来了。不知她为什么怎么想通了,总之是答应了。
她的仇人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人物,不过是强行将她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还将她卖掉的她的前夫。说来,他们之间还没有解除夫妻关系,也许说前夫不太准确,但将他变成亡夫还是比较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