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可以逼得他不得不看你。”
不管是爱还是恨,亦或是更加复杂交织的情绪,陆岭仰望了陆凡这么多年,不可能马上就能放下,更何况陆岭本身就极度偏执。
江子棠在心中默默给江满雪道了个歉,又找补地想这也算是为你出气了。
“陆凡统一中原,驱除契丹,登基称帝之后,权利会更大,他会更忙,他手底下那些人为了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会进献很多美女给他,你会有很多个弟弟妹妹。到那时候,他有几个眼神能给你,你又在什么地方,你可曾想过?”
“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自己去拿,去抢?”
强大的外力只会让其中的利益共同体变得更加密不可分,就像是一捆筷子,江子棠原先总是想要一把将这捆筷子折断,为此他不断加大力量,但那捆筷子还是好好地绑在那儿,甚至筷子越变越多,越来越难掰断。
放弃大梁和契丹并不意味着要眼睁睁看着陆凡踏上那高台呼风唤雨。此路不通,就得换条路走。
大厦之将倾往往是地基不牢,将这捆筷子分开来掰岂不是容易许多?
陆岭是个聪明人,不会尽信江子棠的话,他会回去调查了再做决定。江子棠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因为除了最后引导陆岭叛乱那几句话带了私心,其他话都句句属实,江满雪确实帮了他和他娘亲,是叫他敬佩的人。
可惜陆岭长到现在,却像陆凡比较多。
看在江满雪的份上,江子棠是真心要救陆岭,但救人之后也不是不可以聊点别的。除了陆岭由江子棠亲自接触外,百孟庭那边也安排了人在接触陆凡那边的其他人。位置决定脑袋,江子棠先前受挫就是因为那些人的位置跟他都不一样。
跟他一样与否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跟陆凡一样就行了。
大梁皇帝死了,自然让大梁朝上下震动,但皇帝嘛,这个死了还可以换下一个来当。这个位置的主人往往是在权利的斗争之中产生的,而此刻的大梁,正是争得最厉害的时候。
大梁南迁带来了北方不少重臣,而南方又有自己的本土势力,一时之间南北之争暗潮汹涌,大梁皇帝尚在时还只在暗处,皇位空悬,便都摆上了明处。
外战未止,内斗不休,皇位空悬不决,但已经有人将触手伸进了军中。
大齐欲南渡,要渡河,便要水战,战况焦灼之时,大梁的水军主帅却已被换了下来。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但大齐毕竟还没渡河,后果还在后面,是胜是负未可知。眼下最让宰相忌惮的是眼前的敌人,大梁水军主帅是南方人,而宰相却是南渡的北人。
若是南人立功,那不等大齐打过来,他就先掉下去了。
后方权利的倾轧前方普通士兵并不懂,他们只知道换了主帅,而他们只需要执行主帅的作战指令,至于主帅究竟有没有这个实力他们却并不知道。
江子棠听见这个消息时已经在离开扬州的路上,一旦放弃参与这件事后一下子变得空闲了起来,没有骑马,而是乘着马车慢慢走。马车自然比骑马要舒服得多,懒得喊车夫,两人交替着驾车,想歇时便歇上一会儿。
掀开车帘,江子棠递过去一只水袋,叫净华喝口水,回车厢歇一会儿。
马车靠边停,净华钻进车厢喝水,虽然已经没那么冷了,但为了躺着舒服一点儿车厢里还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毯子。
“你说得没错,大梁确实扶不起来。”江子棠感叹了一声。
大梁开邦立业的那位梁皇原是大齐国的一位将军,兵变篡国后没多久就病死了,之后登基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弟弟。他弟弟上位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因此对他那些子侄下手毫不留情,生怕哪天也被篡了位,偏生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又子嗣缘单薄,以至于一朝被杀,连个立马能登基的太子都还没有。
大权旁落,南北之争就此展开。
江子棠接着道:“新上任的那个水军主帅叫石墨,我有耳闻,他就是个纸上谈兵的书呆子。居然敢让他来当主帅,大梁完了。”
净华道:“等大梁亡了,陆凡他们就会调转方向去打契丹。”
大齐在前面不停吞并大梁国土,而契丹在后面不停蚕食已经属于大齐的国土,一旦大梁亡国,不再有威胁,大齐就会转过头去对付契丹。
车厢外青山连绵,城镇已然远去,亭台楼阁便成为这山水土地间的小小点缀。山水无权,几度易主,却无半分言语。
江子棠问:“你觉得大梁还能撑多久?”
“左右不过三个月吧。”
第60章 兄妹
“一会儿去趟暗桩,让他们给沈頔带封信。”
说起沈頔,净华不免问道:“他身上的毒可有解法?”
这确实是一大忧心事,涉及到沈頔性命,每个人心中都悬着一把剑,那剑用发丝悬着,一点微风都能叫人胆战心惊。
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沈頔已过了很多年。江子棠遍寻名医,沈頔自己更是医毒双修,但医者不自医,谁也没有办法。
沈頔身上的毒从年少时便埋在他身体里,越来越重,和他的血液融为一体,根本拔除不了。后来他们找到一种法子压制毒素,那就是服用水晶莲。
水晶莲是极寒之物,能够延缓沈頔的血液流动,从而压制毒素,延缓毒发。但这法子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等到血液完全被水晶莲凝固的那一天,沈頔的日子也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