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收拾教案离开。他们下节课还在这间教室,不需要挪动位置,温柚索性趴下。
宿醉过后,头有点儿疼。
“柚柚,”郑玥真瞅着她倦怠的样子,压着声音问,“头痛?”
温柚嗯了声,“下节课下课后我们去趟超市吧。”
她想喝水。
郑玥真:“行,除了头痛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温柚摇头,“没有,其他都还好。”
两人正聊着,有同学大声唤她,“温柚,有人找你。”
温柚下意识抬头,看到站在教室门口长直发的女生,有点儿眼熟。
她还没想出名字,前面的赵灵毓回头,“你跟祝好认识?”
温柚愣了下,轻声说,“待会说。”
她起身往门口走,靠近祝好,“你——”
温柚还没说什么,祝好先把手里小巧精致的保温壶递给她,声线清冷,空灵缥缈,“给你的。”
她扫了眼教室里一群往她们这边张望的人,压着声音,“喝了会舒服点,走了。”
祝好匆匆丢下这么两句话,便转身离开。
温柚望着她纤细轻盈的背影几秒,低头看向手里刚刚接过来的保温壶,隐隐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座位,好几位平时会聊天的同学对她认识祝好这事表示好奇,“温柚,你什么时候跟祝好认识了?”
“祝好真好看啊。”
“学校最美冰山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
闻言,温柚浅浅一笑,“我们……前段时间认识的。”
她单方面认识她,应该也算认识吧?
好在大家没有多问,温柚把保温壶放在桌面,跟旁边凑过来的郑玥真对视一眼。
郑玥真小声:“是什么?”
温柚:“可能是醒酒茶。”
说话间,她拧开保温壶盖子,嗅到了淡淡的茶香味。
郑玥真看了眼,没忍住轻靠了一声,贴近温柚耳朵问,“他让人送过来的?”
温柚轻嗯,“不意外是的。”
“陈……”她差点说出陈霁名字,没忍住小声感慨,“他未免太贴心了吧。”
说实话,从昨晚看到的那几幕画面,包括现在这杯醒酒茶,都不由得让郑玥真对陈霁这个人刮目相看。
最开始确认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和闵喜儿姜婧月讨论说,温柚会不会是被勉强的。
毕竟两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集,温柚也不是三心二意的女生。
当然后面这个想法被否决,就陈霁自身的条件而言,他不需要勉强任何人。
温柚认同郑玥真的话。
她盯着醒酒茶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开两人对话框:「你哪儿来的醒酒茶?」
她没有问是不是他拜托祝好送来的,答案显而易见,不需要多此一问。
对面回得很快:「喝完了?」
温柚:「……还没。」
陈霁:「喝了舒服点。」
温柚:「我现在喝。」
把醒酒茶咕噜咕噜喝完,温柚拍了张照片发给陈霁:「喝完了。」
陈霁:「宝宝真乖。」
温柚猝不及防,被他这个称呼震住,一时呼吸不畅。
片刻,她才打字问:「你叫我什么?」
陈霁直接发来一条两秒语音。
温柚眉心一跳,本能地抬起头张望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她后,她才从书包里翻出耳机,塞在耳朵里连上手机,才鬼鬼祟祟地点了播放——“宝宝。”
他大概也是在教室,声音压得很低,音色沉哑,从耳机里近距离地传到耳内,酥酥痒痒的。
温柚一时有点儿口干舌燥。
这个人真的很犯规,她都说她断片了,他还拿昨晚醉酒后发生的事来提醒她。
是的。
宝宝这个称呼,是昨晚温柚喝醉酒,和陈霁离开安全通道之后,含含糊糊告诉他——她喜欢他叫她宝宝。
上回陈霁逗她的时候喊过一次,她当时没有搭理他,是觉得不好意思。
实际上,相比较于那些亲爱的、宝贝之类的称呼,温柚最喜欢宝宝这两个字。宝宝这个称呼,会让她有种自己被无限宠爱的感觉。
想到她黏着陈霁嘀嘀咕咕的那些画面,温柚便羞赧地想要跳湖,希望自己能真的断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醉酒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掉。
想着,温柚叹了口气。
郑玥真:“怎么了?”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老师走进教室。
温柚摘下耳机,双颊通红地朝她摇摇头,“没事,你不用管我。”
郑玥真:“……”
谈恋爱的人,果然都会变得奇怪,连温柚也不能幸免。
温柚不知道郑玥真在想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课都没有好好听。
她只要不看黑板,眼前就浮现出昨晚一幕幕发生的事——
从安全通道离开之后,温柚坚持要喝和陈霁接吻时舌尖探到的那款酒,陈霁拗不过她,只能将她带去包厢。
两人回到包厢的时候,许清弋和池明俊已经不在里面了。
没有陌生人的时候,温柚本身就会比有人在要大胆一点,更何况她喝醉了,那些平日里压抑过度的情绪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被陈霁拉到沙发上坐下,他去找杯子给她倒水。
温柚接过,尝了一口后,便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说,“你骗我。”
杯子里装的不是酒,是温水。
她又要哭,陈霁哄也哄不好,只能妥协地给她倒了一点点酒。
岂料,温柚喝完之后上瘾,朝他眉眼弯弯地笑着,露出一张娇俏的笑脸,说话声音也比寻常要黏糊娇滴滴一些,“陈霁,我还要。”
陈霁看着她,眸色微沉,“温柚,真的不能再喝了。”
“我不管,”温柚不讲理,直接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毯上耍赖,“我就要喝酒,我要喝很多酒,陈霁你给我酒喝,你不给我喝我就不喜欢你了。”
听见这话,陈霁眉宇微敛,目光灼灼凝着她,嗓音低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信,“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喜欢我了?”
温柚委屈:“不喜欢了。”
她双眸湿漉漉瞪着他,“你越来越像我妈,什么都要管我,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喝,我不喜欢你们,我特别特别讨厌你们。”
说着说着,温柚又开始掉眼泪。
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以前余程慧再怎么说她,管她,她都不会在人前掉眼泪,她都能很好控制自己。偏喝醉酒的时候,自制力容易失控。
她哭得让陈霁心疼,也有些招架不住。
陈霁耐着性子哄她,将人拉到怀里,坐在腿上,将她眼泪擦拭干净。
温柚哭了一会儿,或许是累了。她止住眼泪,埋头钻进陈霁怀里,小声喃喃,“陈霁。”
陈霁低眸,把她脸上泪痕擦去,嗓音沉哑,“要不要喝点水?”
“不要,”温柚还是拒绝,仰头盯着天花板下绚烂的灯光发愣,没头没尾地说,“我好像看到极光了?”
“……”
陈霁顺着她视线去看,冷静道,“那不是极光。”
温柚立马瘪嘴。
陈霁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缓声问:“想看极光?”
温柚抓着他袖子擦眼睛,嘟嘟囔囔,“想,我有好多想去看的东西,但是我妈妈不让我去。”
陈霁一怔,抬手摸了摸她脑袋,“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说,都有什么想看的东西?”
温柚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和他对视几秒,松开抓住他袖子的手指头,开始细数,“我想去北方看那种超级超级大的雪,南城每年下的雪,都好小,雪人都堆不起来,我想去浮潜,想要看到好多五颜六色的鱼,它们在海里游弋肯定很自由……”
温柚乱七八糟地说了很多。
说到最后,她仰起脸望着陈霁,抬手戳了戳他脸颊,神神秘秘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陈霁喉结轻滚,“好,你说。”
温柚从他怀里伸长脖颈,好奇地把手伸向他因说话而有起伏,滚动的喉结上,好奇心发作,“陈霁,这是什么?”
她摸了下陈霁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皱起眉头问,“为什么我没有?”
“……”
陈霁太阳穴突突地跳起,身体倏地变得紧绷,咬肌跟着紧了紧。他看着怀里的酒鬼,阖了阖眼,将涌现出来的欲.色压下,神情隐忍,“我们性别不同。”
温柚:“什么性别?”
陈霁看她亮灿灿的,水雾雾,透露着茫然的一双眼,抬手捏了捏眉骨,“温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