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确实动心思要用这个风口浪尖的案子把你捧起来,”张静瑶眼睫颤了颤,叹了口气,“但是,星星,这个案子,我们需要放弃。”
“律所里很多人都需要这份工作,这也是我和阿言从头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心血,我们不能看着它被这样销毁,踩进灰里,被人骂得体无完肤。”
“我都懂。”南星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将碗放在一边。
见到南星没有死倔的语气,张静瑶松了口气,她知道南星的脾气,“不过你放心,师父会给你找到其他的案子........”
“不过,师父,我没想过放弃这个案子。”床上的人猛地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般坚定。
张静瑶愣住了。
“我的资格证书明天下来,我不会把它放在万隆,我要自己,亲手,把这个案子跟进完。”南星攥紧了拳头。
她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如网上所言,虽然和图框交涉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但是她肯定图框不是那种去诋毁侵犯女性的人。
这件事必定另有隐情。
“我会发微博说明,以个人名义进行调查,绝对不拖累万隆。”她坐在晨光里,脊背挺得笔直,一字一顿却不卑不亢,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却是一件,坚定到,无法放弃,即便可能会跌倒,可能会在暴雨里折断羽翼,也要去做的事情。
因为,
——“人类社会追逐的是一个有瑕疵的正义,是在一定程序内贯彻的正义,这个程序即为法律。”
——“即便是‘坏人’,非正义的那方,我们如果之后走出校门,成为律师,也请同学们尽最大能力,请不要拒绝为一个‘坏人’打官司,请同学们不抗拒为‘坏人’辩护。”
——“法律程序会惩罚他的错误,我们要按照程序来惩罚他,这个正义走得才能更远。”
“你真的想好了吗?”许久,张静瑶才轻声问,“值得吗?”
如果被针对,她很可能会被吊销律师职业资格证书,如果对方报复得狠了,她被记恨上,甚至可能一辈子无法走上法庭。
南星缓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只有这样,正义才能走得更远。”
她说完,没敢看旁边的女人,怕师父生气,也怕师父失望。
毕竟,精心栽培出来的人,还没用到万隆上,就可能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换谁谁不生气。
良久的沉寂,张静瑶站起来,倚靠着床头柜,定定看了南星几秒,忽然笑了一声,就再也收不住了,笑得肩膀耸动。
当初她看上南星,就是觉得这姑娘身上有种少年气,仿佛无论怎样的黑暗来袭,她身上的光芒都不会熄灭,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永远恣意。
果然啊果然,果然是她南星。
“行,那就先这样,既然你算是暂时脱离万隆了,那这酒店的房钱记得结算一下。”张静瑶笑够了,才支着下巴看南星,唇角弯了下,“早餐全是送你的。”
师父........没有生气?
南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晨曦温暖滚烫,两个女性的目光在半空中对上,像是两股温暖的力量,豁然冲锋而上,又互相融合,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她们都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彼此。
第59章
好像一股暖流顺着心口缓缓流淌起来, 生命里蓬勃不歇,南星只觉得眼眸有些湿润,张静瑶并说的她只是“暂时脱离”, 师父并不打算阻止她做任何事情,她只觉得喉咙哽咽, 说不出话来, 怕一张口, 眼泪就会跟着往下滚。
“哎,等等, 可别急着感动, ”张静瑶漂亮的狐狸眼一挑, “小星星你藏得够深啊, 我都不知道你和卓正的总裁认识,那是咱们万隆的死对头东家的大老板你懂吗?我心脏好也禁不起你这么吓的行吗, 半个晚上我才缓过来,还有你陆学长, 你是没看见昨晚阿言那个脸色,被你吓得都菜色儿的了, 铁青铁青的, 活脱脱像谁抢了她媳妇似得。”
她不提还好,一提那些死去的回忆在南星脑海里盘旋, 昨晚她是怎么“一幕幕,一帧帧”地化身为色狼,差点当街给人衣服扒了。
问题是早上还宋京墨打过来的微信电话还被她劈手挂断,聊天框都安静了, 南星现在打死也不想碰那个手机。
看着小姑娘瘫坐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张静瑶“噗嗤”乐出声儿来, 摸了摸她的小呆瓜,残忍戳破:“被找了,这儿没地缝儿给你钻,我看啊,你倒也不必如此悲观,我看那卓正董事,对你可不一般。”
她还没调侃完,门口响起敲门声,是客房服务生。
张静瑶逗完了小徒弟,心情大好,起身去开门,正对上西装革履的赵阳。
赵阳穿得规规矩矩,商务西装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头发都精心梳理过,一手拎着昨天南星换下来的那身校服,已经干洗熨烫过了,袋子里还装着自家大公子亲自配的药膏,右手拎着的玻璃瓶里刚刚熬好的醒酒汤,臂弯里夹着一束红玫瑰烈焰如火,夹着细碎的满天星,像是松上覆雪,用烫金边儿的黑纸抱着,还系了玫红色缎带,香气扑面。
赵阳本以为开门的会是南星,还特意清了清嗓子,词儿都在脑子里过了个遍儿了,一开门,对上女人明艳妩媚的狐狸眼,傻了,张了张嘴,呆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