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上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茬,显得人很是憔悴。
睡梦中还皱着眉,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再疼。
萧谨行衣着整齐,这般躺着也看不出来哪里受了伤,云舒不想将人叫醒,便打算将其衣服解开,看看伤在何处。
虽然有安神香在,但胸口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是让萧谨行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便看到一颗圆圆的脑袋在他胸前,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后,他下意识就要挥手将人掀出去。
“滚!”
然而他手上丢人的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见那颗黑色毛茸茸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
“你让谁滚呢?”
梦中人的脸突然出现,让萧谨行有片刻的怔忪。
呵斥声戛然而止,萧谨行脸上的冷冽瞬间破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呆滞,“你?”
莫非自己还在午睡的梦境里?
云舒瞥他一眼,“我?让我滚?”
见真的是云舒,萧谨行赶紧否认,“不,不是。”
他也不再反抗,收回扯着云舒胳膊打算将人丢出去的手,侧过头去任由云舒解他的衣衫,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停顿片刻,收拾好内心的欢喜,随后轻声问道:“你不是在京都吗?”
云舒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没停,闻言轻描淡写道:“庞农送回京都的奏折上说你受伤了,我便过来瞧瞧。”
虽然云舒说的云淡风轻,但萧谨行却明白自云舒监国后,出行便不那么方便了,不仅许多要事需要他处理,而且还得考虑尚未稳定的局势。
况且庞农的奏折才送回去没多久。
云舒能这般快地赶来,定是收到庞农信件的第一时间变出发了,且得是日夜兼程。
萧谨行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云舒此行便表示将他放在了心上。
他压住上扬的唇角,咳嗽一声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无甚大碍。”
他一咳嗽,云舒便紧张起来,生怕他扯到了伤口。至于萧谨行说的无甚大碍的小伤,他才不信呢。
庞农可是说了他家将军连动都动不了了。
云舒以为萧谨行伤到了胸口,但当他解开衣衫露出对方的胸膛,才发现胸口和腹部都只有一些成年旧伤,而且平躺着应当也不是伤在了背后。
他的目光下移,盯着萧谨行的裤子沉思。
莫非是伤在了下半身?
左右上衣都脱过了,那便将下裳也一并脱了,瞧瞧到底伤在了哪处。
云舒动手解腰带的时候,萧谨行终于忍不住了。
他转过头来,干燥温暖的手掌一把按住了那双不安分的手,“真的只是小伤。”
但云舒根本不为所动,紧紧攥着萧谨行的腰带,冷声道:“松开,是不是小伤我自己看。”
萧谨行顿了顿,继续挣扎道:“真的只是右腿受了点小伤而已。”
云舒觉得对方是怕自己担心,于是强硬道:“你若是不松手,那一会儿我便用剪刀给你裤子全剪开,反正这腿,我今日是看定了。”
萧谨行见他如此坚持,只能慢慢松开了手。
腰带很快便被解开,外面的绸裤也被褪了下去,露出里面宽松的亵裤和缠满了绷带的右腿。
由于要经常上药,亵裤被剪到了大腿根部。而亵裤之下便是严严实实的绷带,从腿根一直缠到膝盖下方。
看着就像是断了一般。
一瞬间,云舒的眼眶便湿了。
这得伤得多重,才会被绑成这样,怪不得庞农说萧谨行已经不能动了,得坐船回京。
见云舒如此难过,萧谨行顿时顾不得尴尬,小声安抚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没事的,腿没断,真的只是皮外伤。你要不信,可以打开看看。”
云舒气道:“胡说什么呢,若是打开扯到未结痂的伤口,又得好些天才能好。”
说完后,他又心揪起来,虽说打仗没有不受伤的,但伤口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萧谨行见他如此担心,还是道:“今日本就应该上药了,拆了也没什么关系。”
说着便起身,将腿上缠着的绷带解开。
“你别看绷带缠了这么多,其实没有那么长的伤口。”
话虽如此,但对于萧谨行来说的普通皮外伤,在云舒看来却是触目惊心。
只见一道伤口翻飞着,从大腿根部到中部。这是箭矢划过留下的擦伤,虽然不深,但却足有五寸长。
由于之前庞农交代大夫,要小心照顾他们将军,于是后来换药的大夫都按照庞农的要求,将萧谨行的腿绑得严严实实。
萧谨行觉得能够自己上药后,便让大夫将药留下,准备今晚自己换药。
而那些药此刻就在桌上。
云舒见他要起身去拿药,当即将人按了回去,“我帮你上药。”
说着便将桌上放着药和纱布的托盘端了过来,小心翼翼轻轻柔柔地为萧谨行消毒上药。
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上药,但在云舒怕萧谨行疼,俯下身为其吹伤口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轻柔的风吹到伤口上,非但没有让萧谨行觉得清凉,甚至让他热气上涌,尤其是看到云舒低下头去的时候,更是让他满脸通红,心口止不住地乱跳。
他尴尬地转过头,状似无意地扯过一边的被子,在云舒转头过去拿绷带的时候,速度极快地用被角遮盖住了亵裤,遮挡住了重点部位。
云舒拿着绷带,回头准备包扎,就见萧谨行拉过了被子,盖了一点在伤口上。
他不解道:“你很冷吗?”
萧谨行从来没这么窘迫过,连头都不敢回,低声道:“……有一点。”
云舒抬头看一眼窗外,这可是七八月的夏日,即便是在河上,船舱内的温度会低一些,但也不至于冷吧?
他小声商议道:“那你等会盖,我先帮你将伤口包扎好。”
说着便伸手去拉被子,却没拉动。
再拉。
还是纹丝不动。
被角被萧谨行死死摁在了自己身上。
云舒诧异,“都挡到伤口了,我怎么为你巴扎?”
萧谨行继续摁着,“一会儿我自己来。”
云舒这才发现萧谨行侧过头露出的耳垂红得滴血,当他再低头看一眼对方捂住的部位,突然福至灵归明白了过来。
“你不会是……”
他拉长了语调,却并没有将话说完。
随后他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有什么好害羞的。”
这话一说,萧谨行直接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
他们可是未婚夫夫,跟其他人能一样吗?
不然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尴尬了。
云舒见他还死撑着,忍着笑道:“腿总得包扎吧,你先松开,我保证不乱看。”
“再说了,你不是我王夫吗?即便我不小心看到了,就当时提前检查了,看看合不合格。”
也不知道是腿要包扎说服了萧谨行,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说服了他,他最终还真的松开了摁住被角的手。
云舒忍着笑,也被直接掀开被角,只推了推将右边需要包扎的地方露出来。
但一番动作后,被角仍旧滑落了不少。
等他绑好绷带,目光稍一偏移,便顿住了。
萧谨行察觉到他已经包扎完,快速拉过被子盖严实,抿了抿唇道:“多谢。”
云舒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可以再多‘谢’一次。”
萧谨行:“???”
云舒眼神瞟过某处,意有所指道:“一时半会儿好像也好不了,我可以再帮你一次。”
萧谨行已经忘记了脸上该有什么表情。
云舒俯身,单手按住,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太有经验,就当实习了。”
“你受伤了,躺着便好,这次我来。”
云舒脸上也不自觉爬上红晕,他还在碎碎念,不只是对萧谨行说,更像是说服自己。
“听说有一种水果,也不知道好不好使……”
“下次……”
-
郝事没有破坏好事。
他在舱外直等到天上出现了星子,也没等到他家殿下出来吩咐他干活。
他一边望着天,一边想道:都这么晚了,殿下不饿吗?就算殿下不饿,萧将军也该饿了。
要不要准备点吃的送进去?
郝事没等到他家殿下出来,倒是等到了据他殿下说,重伤卧床的萧将军一瘸一拐出来。
“你去准备些热水送进来。”
郝事:“热水?泡茶吗?”
萧谨行:“……”
见萧将军一脸空白地看着自己,郝事突然明白了过来,“哦哦哦,属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