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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推理女神汪洁洋作品合集(出版书) 第66节

    陈军看看徒弟,时代在发展,这几年法证技术日新月异,凭借一根头发、一丝纤维就可以让凶手现身。城市和各种道路的摄像头密不透风,凶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基本没有可能。
    而且,梁革华司机的表弟还没结婚,如果他和王欣美是正当的情侣关系,完全没必要每次像做贼一样,存款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明显就是受人指使,给别人跑腿办事。
    他给谁跑腿呢?梁革华的司机没什么钱,表弟本人更是身无长物,所以肯定是帮梁老板办事啦!
    陈军指着银行流水,你再看看,松村健死之前,王欣美的银行卡数额有变化!
    这张卡里突然多出 100 万元,一个月内分 5 次用现金存入。扛着一大堆现金到柜员机存款,显然有问题,因为之前这张卡存入的都是每笔 1 万元或 2 万元。
    看来梁革华包养王欣美至少半年,甚至已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至少男方给出这样的承诺。所以女方很有可能受到指使,替他杀死松村健。
    至于梁革华杀松村健的动机,到蔡氏集团内部去调查,肯定有蛛丝马迹!
    掌握了梁革华和王欣美的关联之后,王欣美就不能推说松村健的死是意外,检察院极有可能会对王欣美提起公诉。
    “我也觉得,为了 100 万元,吸毒的她会冒这个险。”
    林域果回忆起王欣美毒瘾发作的模样,虽然不希望这样,但也不得不相信。
    不过关键还是证据链闭环,就算检察院提起公诉,又怎么证明王欣美是谋杀松村健呢?
    最多也只是误杀吧,如果王欣美反过来能够证明是松村健执意要求实行“性虐”,她只是见死不救,或者救助不及时,那么估计连误杀都不能成立。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梁革华为什么不直接给王欣美现金,而是费劲托人将钱款通过银行汇给王欣美,这不是故意留下把柄吗?”林域果不解。
    陈军心口又隐痛,粉色蝴蝶结在眼前飘动。此刻他听不到徒弟的问题,大脑被另一个疑问完全占据——松村健的死和蔡高峰掉落下水道有什么关联吗?
    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下水道事件 + 松村健之死合并调查 1
    正午大太阳炙烤着,梁革华和律师来到警局,接受传唤。他的金丝眼镜油滋滋的,穿一身白色西装,搞笑的是,整齐地别着领结。
    陈军暗想,这也是一种审美。
    侨商梁革华坐下,陈军开门见山,询问起他与王欣美的关系。
    唉!梁革华面有惭愧,警官先生,王欣美呢,是我现在的一个女朋友,我有时会找她。有钱之后,确实管不住自己的下身,有这样的需求……
    陈军笑道,这里不是道德法庭,你的私事我们不感兴趣。你和松村健是什么关系呢?
    “生意伙伴都谈不上,我是蔡氏大股东,他是小董事。”梁革华面露惋惜,松村健是蔡氏的供货商,两人交往不多,没想到人已经去世。
    “供什么货呢?”
    梁革华抠抠脑袋,供应原材料。“哪种原材料?”
    梁革华犹豫一下,换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他是给蔡氏供应海豚的……”
    “海豚?!”
    “是的,海豚。”
    梁革华斩钉截铁地回答,事情还得往前回溯:
    我是十几年前遇上蔡高峰的,那时候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我做生意赚了钱,想要投资。蔡高峰这个人还是很有远见的,他说生物制药是个好方向,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就觉得还 ok。
    我们合作的这些年,我并没有直接参与公司事务,只是作为联合创始人和第二大股东对公司发展的大方向把关,不参与具体的业务经营。松村健是蔡高峰前年认识的,然后就给蔡氏供应海豚。
    “蔡氏要海豚做什么?”林域果插话。
    “做生物提取液。”
    梁革华打算竹篮子倒豆子,一股脑说个干净——蔡高峰到东瀛考察,遇到松村健。
    松村健这小子很活络,说从海豚的腺体可以生物提取出一种液体,该液体有抗衰老的功效,特别是对精神疾病有奇效。回来之后蔡高峰就开始研究,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还作为蔡氏未来的战略方向。
    但是拿海豚做研究,环保主义者坚决反对,所以蔡氏一直没有大张旗鼓,都是私下里做,命名为“d 计划”——dolphin plan。松村健就是蔡氏的海豚供应商。
    “松村健给蔡氏的海豚是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
    “那提取后呢?”
    “当然死了……”
    陈军脸色有些凝重,梁革华也叹气,的确很残忍。“现在已经杀了多少海豚?”陈军追问。
    梁革华想想,具体数字我真的不清楚,但是上千条肯定有,而且很大一部分是中华白海豚。
    “这可是世界珍稀物种,是我们的国宝呀!”林域果惊叹,手中的拳头因为愤怒而握紧,“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残忍,简直是禽兽,太胆大妄为了!!!”
    “这些海豚哪里来的呢?”陈军也努力克制情绪。“在菲城附近海域和公海捕捞的……”
    “你们这群王八蛋,我日你们祖宗!”林域果站起来,冲上去就要揍梁革华,被两位警官按住。
    梁革华赶快起身,脸上更加油腻:“警察先生,请息怒!冤枉啊!”我不是 d计划的始作俑者,说实话,也并非受益者。相反,我已经劝过蔡高峰很多次,不要继续下去。
    我并不仅是从环保的角度,也是从投资回报的角度劝说蔡高峰放弃d计划,但蔡高峰却非常固执,好像越杀越上瘾。他自己说,开始确实感觉残忍,很内疚,但从某一天起,突然喜欢上海豚的血染满整个水池的景象……
    下水道事件 + 松村健之死合并调查 2
    众人稍微平息怒火,梁革华继续说。
    其实我早就请专家考证过,海豚提取物可以治病,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很像你们说的吃啥补啥,都说海豚是高智商动物,提取物就能治精神疾病,那人不比海豚更高级嘛,如果用人脑子的提取物不是更好?!
    蔡高峰也是傻瓜,被松村健那帮人下了圈套,被洗脑催眠,才会如此固执。
    海豚死后摘掉腺体,松村健立刻把海豚肉卖回东瀛,从中大赚一笔。
    “松村健为什么找蔡高峰合作?”
    “那还不简单嘛,蔡高峰一直控制菲城近海的挖沙,这事知道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人。菲城港是世界著名的海豚栖息地,这里不是公海,松村健想在这片海域大肆捕杀海豚,不借助蔡高峰的政府背景怎么可能呢?这样一倒腾,不仅海豚肉到手,提取物还能卖给蔡氏,等于赚两次钱!而且,松村健不仅捕杀海豚,其他鲸鲨也都不放过,鱼翅又是一笔横财!”
    今天的谈话信息量巨大,陈军没缓过神,还是林域果关键时刻插话:“那王欣美之前认不认识松村健呢?”
    梁革华脸上的油已经够炒一盘菜,他擦擦汗水,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有可能。这种人搞到一起也不奇怪,我们这个圈子不大,王欣美是只认钱的,松村也不是好货,正好半斤对八两。”
    “松村健死前,你是不是给了王欣美 100 万元?”
    “是呀!”梁革华毫不否认,“警官,我必须更正您,这不能叫松村健死前,因为我给王欣美钱和松村的死,完全没关系!”
    “这 100 万元是王欣美向我借的,说是要开一家服装店,我们还写了字据呢!”
    陈军接过梁革华带来的借据,果然看到两人的签名,时间是一个月前。
    “你倒是有所准备,借据都随身带着。”
    “警察先生,您可别给我设套,今天您找我了解情况,这么重要的证据我能不随身带着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现金给王欣美,你这样的大老板,100万元还分那么多次汇过去,找中间人鬼鬼祟祟去柜员机存钱?”
    “哎呀”,梁革华满脸无奈,“我也是被逼无奈,王欣美三天两头问我要钱,我开始都是给她现金,慢慢也想记个数,存进银行卡里, 有凭有据,将来她说我对她不好,我也可以证明一下。”
    “王欣美不靠谱,她说要开服装店,我也不敢完全相信,所以不能一次给她那么多钱,是看到她到处找门面搞装修,我才把款分批给她的。
    “至于帮我存款的人,我完全不认识,一直是交给司机办的,我问他,他说让表弟去存的。表弟涉世不深,胆子小,司机也没告诉他是什么事儿,他不清不楚的,以为是坏事,就偷偷摸摸,其实完全没必要,反而没事整出事情来!”
    “那你认为松村健的死是意外,还是王欣美谋杀?”
    梁革华站起来,抖抖白西装的褶子,正正脖子上的领结:“警官先生,我怎么认为不重要,松村的死因要靠证据说话,我不能妄下判断。不过找证据是警察的责任,作为外籍人士,我爱莫能助。但你们国人有句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相信老天是开眼的。”
    第四章 风信子的重逢
    风信子的花语是重拾幸福的火种。
    心不动如岩,不因贪执着,不因嗔而怒,痛苦如何能,临此清净心。
    1
    一个普通的清晨,亦如收到一条不期而遇的短信。
    巨大的震惊让她无法自已,为防止当众失态,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在水流的哗哗声中,一遍一遍地嚼着这六个字:
    “亦如,是我,秦楠。” 秦楠,回来了……
    往事排山倒海般涌现,把亦如一下子推进了时空漩涡,回到了逃亡之夜。
    从亦如家出来,秦楠跑回家,家里没人,父母一定去舅舅家了。秦楠在桌上留了个潦草的字条,只有几个字:
    “爸妈,我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行李,秦楠划拉出全部积蓄,连一分硬币都搂进口袋里。他知道爸爸抽屉里有钱,也顾不上挨打,抽出一叠数也没
    数就塞进包里。又跑到哥哥的饭店,哥哥也去舅舅家了,嫂子于荷正和谁讲着电话,秦楠连拉带抢地把收银台和嫂子兜里的钱抓出来,一溜烟就跑掉了。
    这样东拼西凑竟然有 6000 多块钱。
    到了车站,买了夜里南下的火车票,秦楠和亦如躲在车站外的树丛里,反复确定没有警察跟来,才偷偷潜上车。等安顿好行李,爬上上铺已是半夜。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星斗依稀,偶尔有小站桔黄的小灯和呼啸的列车闪过。两个孩子各想心事,沉默无语。
    不知不觉睡去,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秦楠在夜里惊醒。中铺的那个男人不停地打呼噜,还有个女的在嚓嚓地磨牙,又有人放了个响屁,秦楠彻底睁开眼睛。
    上铺的空间实在太小,秦楠个子高,雏鸡一样窝在壳里。勉强换了个姿势伸开腿,秦楠看到亦如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卧着。
    “亦如……”秦楠伸手勾勾她的背,“你睡着了没?”
    “叫我吗?”女孩儿缓缓转过来,两个人在黑暗中默视。
    “是,你现在叫亦如了。”秦楠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抓住。“亦如?”女孩儿重复着,“那我以前的名字呢?”
    “彻底忘掉吧。”
    女孩儿又开始沉默。
    “除了你,这个世上我再没有亲人了……”像经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女孩儿的声音飘来。
    隔着一尺多宽的过道,秦楠拉着她粗糙的手,心里绞痛。
    他真想告诉她,我就是你的亲人,我发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没有讲出口。
    2
    辗转了三天,筋疲力尽的两个孩子终于到达菲城。
    阴错阳差,没有边防证、没有目的地的俩人竟然混进关口,随拥挤的人流挤进一辆破烂的中巴。
    当时的亦如和秦楠并不知道身边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此刻自己正隐身于从全国各地潮水般涌入的打工者——这些菲城特区首批建设者,带着大小行李,怀揣着各种梦想,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 走向完全未知的人生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