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璋的“君子”做派再也盖不?住他眼中凌人的杀意,可他的眼尾却仍然带着?那股熟悉又令人看不?透的笑意。
习剑十余年,耳濡目染之下,姚子璋自然能把那人的样子学个五六分?去。
眉间染上?冷意,秋望舒寒声问他:“丁凌泉的指令是什么?是缉拿,还是截杀?”
闻言,姚子璋脸上?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又像听到笑话?一般暗讽道:“只有?两个字,但?这两字不?是截杀,也不?是缉拿。”
不?是截杀,也不?是缉拿,那是什么?
难不?成是要让姚子璋告诉自己?,十年前,她是故意放自己?离开的么?
恨意和极端的冷静在她眼中交织,秋望舒想,既然姚子璋这么想看自己?用?这招十年前败给她人的惊鸿引,那便给他,也给丁凌泉看看好了。
师君没有?教?过她惊鸿引,但?她却在当年的惨白电光中看过秋臻用?这一式。凭着?前九式的赋予她的直觉,秋望舒沉腕运气?,凭借记忆中看到过的场景,点地朝姚子璋而去。
剑招变化不?断,身形越来越快,却半点都没有?到秋望舒的极限。在这十年中,她早已把自己?的耐力磨到了连素妙源都无话?可说之地,她要不?停地挥舞这把更星,直到将十年前的风雨彻底斩尽。
剑影如当年一般汇集到指尖,秋望舒以身引剑,逼近有?些愣神的姚子璋面前!更星近在眼前,身后又是不?知何时持剑而立的其余几人。姚子璋此时已被逼至穷途,没有?任何退路。终于,在更星剑刺向他的琵琶骨时,姚子璋骤然回神,侧身绕过更星剑,随即反手回刺,将剑锋朝秋望舒的胸膛而去!
然而,就在剑尖离皮肉只差几寸之时,秋望舒却似预料到一般地出掌,将尽力一搏的姚子璋震开一丈之远!
多么熟悉的反手招式,甚至连想要刺中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将那铺天盖地的嘲讽压在心中,秋望舒横剑将姚子璋压至树干上?。
看着?姚子璋嘴角溢出的血丝,秋望舒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她没有?告诉过你,这一招反手剑,用?不?了一辈子么?”
背脊撞上?树干,本就混乱的内息此刻搅动起他的五脏来。
反手剑用?不?了一辈子?
血腥味上?涌之间,姚子璋分?神思索器秋望舒这句话?来。
所?以,师君当年便是用?这招反手剑,将秋臻斩杀于伏春山上?的么?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他此刻好像该怪师君对他有?所?保留,可是这十余年的教?养早已将这大不?敬的心思彻底抹去。
他敬慕师君,也愿意为了师君付出生命。
他是孤儿?,是人牙子手下最便宜的奴隶。如果不?是当年丁凌泉路过时掀开了主人草草给他裹上?的裹尸布。他恐怕早就死在了被人牙子卖掉的那个冬天。他也就没有?机会当上?首徒,更没有?机会站在紫云台阶高处,听不?知道自己?出身之人把自己?奉为“英才”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丁凌泉的玲珑心思,也没有?秋臻的天资,他只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模仿者,但?是,即便如此,即便今天他要失去半生功力,他也要为了师君,把真相永远地扼杀在此地。
喉中发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姚子璋抬头,对上?秋望舒的眼睛:“秋姑娘,反手剑用?不?了一辈子,但?是这招真正的惊鸿引可以。”
“因为你母亲只将这一式完整地教?给过一个人”
“但?这个人,不?是你。”
周身突然有?内力暴起,秋望舒呼吸一滞,但?立刻就抬剑刺向姚子璋的琵琶骨,只是这一次,她终究是慢了一步。
被暴涨的内力震开,即便用?更星做了缓冲,可秋望舒的后背还是不?免砸在了树身之上?。
惊鸿引此招,姚子璋不?是没有?参透,他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在内力的指引下,原本垂在身侧的长剑在他手中挥出了剑影,带着?孤注一掷之力意欲击向方才被震开的秋望舒。
“秋望舒——!”
注意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林恣慕双眸震颤,顾不?得别?的,她立马转身,用?还有?些酸麻的手腕扣动破山骨,想要拦下姚子璋的动作!
方才对业海尘出箭时她太?过着?急,手腕竟磕碰在了弩臂上?,以至于现在扣动破山骨时,双手都止不?住地颤动。
剑尖已经刺向秋望舒,可下一瞬,姚子璋振起的衣袍却突然又落在了空中。风中的杀意戛然而止,众人看到姚子璋莫名其妙地张开了口,然后,对着?几人身后的方向敲下了剑。
一声闷响之后,原本倒地的业海尘眼白一颤,即便尸首早已分?离,可他的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地动了动手指。
下一瞬,原本埋在落叶间的幻影刀“簌簌”弹起,刺中了背对出箭的林恣慕!
刀刃贯穿血肉的声音只有?一瞬,但?听在秋望舒的耳中,却好像过了许久。
自后心贯穿的尖刀上?沾满了比凤凰伞还要刺目的红,林恣慕脸上?担忧的表情还未褪尽,她伸手接着?滴下的血,反应不?过来似地看向了面色瞬间煞白的几人。
“林恣慕——!”
没有?人再喊林姑娘,玉小茶大睁着?眼睛,踉跄地朝林恣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