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上突然纸张纷飞,有人大喊:“赵王府苏三郎好色成性,荒淫无度,强迫良家女子,实乃衣冠禽兽,此回是因床事暴毙,属上天开眼罪有应得!我这纸上有他犯下的罪行,还请各位一观。”
一时群情激愤,纷纷抢着去捡那纸张,赵王府护卫想要去抓人,可人流水泄不通,根本无从抓起。
没过一会儿,有认得字的书生将纸上所写一一念出,周遭百姓听得愤慨,都拿着手上的东西往棺材上砸,葬礼实在难以举行,扶棺人只能灰溜溜掉头往回躲。
萧青棠坐在茶室中听着来人禀告,心中并不觉得全然解恨。
若非是怕结下梁子后,赵王府会针对算计溶宝,他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苏绍钦。
“下去领赏吧,以后不必再盯着了。”他淡淡吩咐。
“是。”招福躬身退下。
随后,姜溶抱着蹴鞠跑了进来:“你忙完了吧?可以和我玩了吗?”
他又露出笑颜:“好了,忙完了,去踢蹴鞠吧。”
姜溶牵着他往外走:“我不太记得昨天你教我的了,你能再教我一遍吗?”
“当然可以。”出了门,他将外衫脱了,束起袖口,接过蹴鞠又踢一遍给她看。
“我试试,我试试。”姜溶看一遍便迫不及待夺过球要尝试,她将球往上一抛,脚尖一抬,不慎用力过猛,一下摔坐在地上。
萧青棠心头一颤,慌忙跑过去将她扶起:“疼不疼?”
她一扬头,却是笑着的:“嘿嘿,不小心摔着了。”
萧青棠看她这模样,又是觉得心疼又是觉得好笑,搂着她往卧房中走:“是我不好,不该叫你踢什么蹴鞠,以后还是不要再碰这些了。”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我可喜欢玩这个了,我以后当心点儿就好了。”
萧青棠没说话,先将她放着趴在腿上,查看她的伤势。
只是摔了这么一下,她臀上已有些青紫。
萧青棠皱着眉,轻轻按了一下:“疼不疼?”
姜溶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仍旧摇头:“不疼。”
萧青棠看得心疼,不由得生气:“眼泪都出来了还说不疼?”
姜溶抿抿唇,转头看他:“可我想踢蹴鞠。”
他没回答,静静看着她,眼底情绪算不得好。
姜溶默默收回眼,小声道:“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出门玩,都可以蹦蹦跳跳,我却只能在屋里待着?我不是只喜欢九连环,是只能在屋里玩九连环。我想踢蹴鞠,我会注意的,你让我踢,好不好?”
第83章
萧青棠闭了闭眼, 将她搂起来,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好。”
她突然抱住他,哭得很大声:“我是不是太笨了, 你们都要为我操心……”
“没有, 没有。”萧青棠微微合上干涩的眼眸,轻轻抚摸她的后颈,一声声安抚, “溶宝一点儿都不笨, 是我担心太过, 我总怕你摔着碰着。你去玩吧,我相信你踢几次就能学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捧着她的脸,笑着看她:“你又不是傻瓜, 一次两次摔疼了,下回还摔。”
姜溶眨眨眼, 抿着唇笑, 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嗯,你不要担心,摔几次就学会了, 我摔得也不严重。”
萧青棠笑着用额头轻轻撞了她一下:“好,那不哭了?我们去洗洗脸,抹些香膏?”
“好,药膏要贴吗?”
“药膏也要贴。”
萧青棠给她贴好药膏, 牵着她去洗脸。
她洗完, 挖出一团香膏分他一半:“你也抹。”
萧青棠有些无奈, 但也只能照做。
香膏还未往脸上去,门外侍女传话:“二爷、夫人, 大夫人请了偏支的夫人娘子们办簪花宴,请您带夫人过去。”
此次是借着簪花宴的名义给姜溶挑选玩伴,被邀来的都不知晓缘由,这般才能挑出合适的。
“好,我知晓了,换身衣裳便去。”萧青棠答一声,不动声色要将香膏刮回罐里。
姜溶一眼瞧见,直问:“你不抹吗?”
他哭笑不得,只能将香膏往脸上糊:“我抹我抹。”
姜溶满意点点头,牵着他换衣往外去。
前厅花园里已站满了人,都是十多岁的小娘子,有的是一个人来的,有的是家里人领来的,叽叽喳喳热闹极了。
萧青棠目不斜视,牵着人从远一些的抄手游廊进了正厅,将人交给徐氏后便去二楼的茶室坐着了。
徐氏牵过姜溶要往人堆走,见她走路不大正常,眉头忍不住蹙起:“这是怎么了?”
“方才踢蹴鞠不小心摔了一下。”
“二郎也真是的,好端端带你去踢什么蹴鞠。”
“不怪他不怪他,是我自己要踢的,我喜欢踢蹴鞠。”
徐氏张了张口,没话说了,只道:“那一会儿你问问她们谁会踢,可以叫她们一块儿玩。”
“好。”她大大方方走过去,很快和那群小娘子打成一片。
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倒是和她玩得来。
萧青棠默默在二楼为她把关,细细挑了几个性子活泼的留在府中陪她一起玩。
徐氏跟那几个小姑娘说过一遍,她们也大致明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翌日一早,萧青棠出门上职点卯去了,几个小姑娘结伴到了乌金院。
昨夜折腾了一小会儿,姜溶还没醒,听见人来,她急急忙忙起身让侍女先去招待。
先前见过,再坐在一块儿用膳也不觉得尴尬,姜溶自觉作为一个长辈要照顾好小辈,一个个给她们添汤夹菜。
一排谢声过去:
“多谢二叔母。”
“多谢二嫂。”
“多谢二祖母。”
……
前面几个她还能接受,但看着一个那么大的小姑娘喊她祖母,她还是不太习惯。
“你们你们要不还是喊我名字吧……”
“那二祖父会不会生气?”小姑娘小心翼翼看着她。
她眨眨眼:“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总这样容易生气,不得把自己气死?”
几个小娘子都忍不住抿着唇笑。
姜溶看她们一眼,道:“我觉得祖母把我叫老了,反正以后你们该怎么叫他便怎么叫他吧,别这么叫我。”
“好。”小娘子应声。
“好啦好啦,快吃饭,吃完饭去嫂嫂那儿看看今日要做什么。”
徐氏早就在等着她们了,见她们来,笑着叫人拿出一个册子来。
“按照二郎的嘱咐,我给你们安排了些活动,免得你们争执吵起来。刚用完早膳,不宜多动,你们先跟着露影去前面的花园里赏花去,赏完花去后面的广场上踢蹴鞠,踢完便回来用膳。想吃什么先跟我说了,我让侍女去安排。”
小娘子们不好意思去说,见姜溶大大方方点了几个菜后,也不扭捏了,也上前一一报了自己想吃的。
随后便是出去玩,露影走在最前面领路,跟带着一群娘子去春游踏青似的。
走一走,玩一玩,多说说话,几人越发熟悉,踢完蹴鞠回来时都能手牵手了。
徐氏听侍女禀告一遍,放心不少,也不再刻意盯着,只根据萧青棠的叮嘱,叫人守紧后面几个院子的出口,免得她们不慎走到什么偏僻处,遇了危险。
下午练完书法,在池边扑了会儿蝴蝶,姜溶看了一眼天,匆匆忙忙收了蝴蝶网,带着网里的蝴蝶与人告别。
“我得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儿,或者回自己院里也行,想吃什么就跟院里的小厨房说啊,不要不好意思,明天见啦。”她举着捕网杆,提着裙子往远处跑,脖颈间的璎珞叮叮当当作响。
几个小娘子还没反应过来,讷讷问:“溶宝这样急去做什么?”
思索一会儿,几人相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心照不宣往回走。
日光慢慢下移,不似方才那样热烈,有人望着太阳,恍然大悟:“是不是二兄要下职回家了,她才这样着急回家呀?”
几人又对视一眼,齐齐噗嗤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担心了半晌。”
“溶宝和二兄的感情真好……”少女感叹一声,“二兄对溶宝也好,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待我这样好的郎君。”
“我说你为何突然能明白这些,原来是怀春了呀。”
“才没有!你别乱说!”
羞恼的小娘子去追另一个嬉笑的,树影晃动的池边小道你追我赶,一阵阵笑声传出。
姜溶回到乌金院时,日光又黯淡了许多,她举着竹竿上的蝴蝶网,往院里望一圈,喃喃问一声:“他还没回来吗?”
侍女恭敬上前:“二爷已回了,在茶室里。”
“我就说嘛,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是想挨打吗?”她一下咧开嘴,又往茶室里跑。
萧青棠早听见了,笑着看过去:“我哪儿在外面耽搁,一到时辰便回来了,只是你玩得开心,又将我忘了吧?”
“才没!”姜溶扔了竹竿,朝他扑去,将他扑得往后一倒,“我看着时辰了,知晓你要回来便往回跑了,才没有忘记。”
他稳稳将人扶住,轻轻搂在怀里:“我知晓,故意说着玩呢,我知晓你在和她们玩,便没有叫人去唤你。”
姜溶捧着他的脸,啵啵啵亲了好几下:“想你想你想你。”
他被亲得眼睛眯起:“好了好了,我也想你我也想你。今日做什么了?有没有人欺负你?”
“赏花、踢蹴鞠、练书法、还有扑蝴蝶。”姜溶看着房顶,摇头晃脑说完,又答,“没人欺负我,她们都很好!”
“好,你开心就好。”萧青棠看着她,给她捋捋炸起的头发。
她双臂搭在他的脖子上,歪着脑袋看他:“你开心吗?有没有欺负你?”
萧青棠忍不住笑:“都是当官的,他们欺负我做什么?都是正常往来,不会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