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薛庭昌皱着眉,他走了这一县的百姓怎么办?
晋乐安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没用回旋的余地,大燕骑兵随时都可能攻打进来,到时候…”到那时候,他可能护不住薛家,但晋乐安没说,以薛庭昌的傲气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只能红着眼祈求着薛庭昌。
薛庭昌叹了口气,“你走吧,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走…”
“伯父…”晋乐安有些着急了。
“走吧…”薛庭昌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又抬了抬手。
晋乐安见说不动薛庭昌,缓缓的站了起来。让几个暗卫守着薛府便回了苍苔苑…
十二月,燕国果然打进来了,一年的内乱失了防守,竟让他们直入京城…
薛庭昌挡在县门口手握长鞭,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大燕骑兵,晋乐安的暗卫手握长剑站在他身后,百姓中男子都拿着的锄头铁叉护着身后那群手无寸铁的妇女稚童。
为首的骑兵第一次见这情形,很是有趣,他挑了挑眉,抬手招了招,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杀!”
…
京城
“姐姐,你真好看…”
冯薇为赵灵韵戴上一支步摇,看着镜中的美人赞叹一句。
赵灵韵放下眉笔,拿起桌上另一支一模一样的步摇,站起来转过身,戴在了冯薇的头上,温柔笑道,
“你也好看。”
门外传来了大燕骑兵的马蹄声,赵灵韵拿起桌上的蜡烛,转过头看着冯薇,“准备好了吗?”
冯薇笑着点了点头,“嗯。”
薛府外,冯咏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长剑,站在薛府门口指着大燕骑兵,下人早已不见人影,屋内只有柔弱的两名女子。这里是薛将军的府邸,里面有薛将军的妻子,他的妹妹还在里面,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群肮脏的人闯进去…
…
尧县
尸骸遍野,仅剩下的两名暗卫死死的将薛庭昌护在身后。
“负隅顽抗。”为首的骑兵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渍,手握弯弓,瞄准了薛庭昌的心口。
“彦之!!!”刚赶到的薛母惊恐的大吼一声。
“叮…”长箭飞出,在半路中被另一支长箭击中,直接掉转方向插在了地上。
晋乐安骑在马上放下手中的弯弓,松了一口气,幸好,赶到了…
然而另一边云逸宋清泽赶到京城时,薛府已是一片废墟,里面只剩两具被烧的不成样子的白骨。冯咏夙躺在门口早已断了气,手还紧紧的握着一把长剑…
大战仅持续了七天,大燕骑兵便攻入了皇城…
皇城,飞霜殿
“毕之,你为什么…这么干净…”
皇帝看着站在他面前,手握长剑一袭白衣的毕之,颤抖的伸出手,凭什么他这么干净…
毕之走过来,握着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一下,笑道,“很快就不干净了,我来陪你,好吗?”
皇帝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角的泪痣,默默的闭上眼,没有回答。
毕之像是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答复,也不恼,笑着站起来握着长剑向那些冲进寝殿的燕军冲了过去…
皇帝侧头看着挥舞长剑的白影,看着雪白的长袍上一点点沾上红色的血液,一行清泪划过眼角…
毕之不断厮杀着,然而燕军一波有一波,最后还是倒了下去…
此时晋乐安带着沈辞赶了过来,宋清泽云逸解决掉了余下的燕军后便关上了寝宫的门。
“毕之。”皇帝翻滚下床,爬过去将毕之紧紧的抱在怀里。颤抖着伸出手在毕之的鼻下探了探,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皇帝抬头看着晋乐安,一脸苍白披散着头发,早已没了初次见面的伪装。
晋乐安点了点头,拉出身后的沈辞,“我带了个人…”
皇帝看着沈辞突然激动了起来,满眼憎恶,“你怎么还不死?”
沈辞吓了一跳,往晋乐安身后缩了缩,出声反驳,“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你才该死。”
“作恶多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转头狠狠的盯着晋乐安,“没错,我作恶多端,晋乐安,你我明明是同样的人,凭什么你就可以站在光亮里,而我…哈哈哈哈哈哈”
晋乐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没有一丝起伏,“你杀了太子。”
“他该死,他不仅该死,跟他有关的一切,全都该死。”皇帝凶狠指着沈辞,“你该死!”又指了指晋乐安,“你也一样,你们都该死哈哈哈哈哈哈”
“疯子…”沈辞缩了缩脖子,被皇帝的眼神吓了一跳。
“疯子?是,我是疯子,二十年前就已经疯了,在你那个父亲杀死我母亲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你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家都说父亲仁德造福百姓,怎么可能杀你母亲?”沈辞出声反驳,自从他得知自己父亲就是那位弑君的太子后,他就一直觉得这事有假,他没见过父亲,但其他人都说他父亲仁德,时常还会开仓放粮旧疾百姓,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位口中说的那样…
“仁德?”皇帝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讽到,“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是你那位仁德的父亲强/奸了你母亲才有的你!若他当真仁德,又怎么会有你?”
“我……”沈辞不敢相信的退了一步,侧头看着晋乐安,想在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
晋乐安似乎感受到身后的眼神,侧头微微点了一下头。
真的是这样吗?乐安哥从来不会骗他呢?沈辞瞪大了眼,手指紧紧的握着衣角…
然而皇帝像是没有看见他的惊讶,接着道,“你说他仁德?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残害我母亲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剜我母亲血肉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逼迫我喝我母亲心头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他仁德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晋乐安皱了皱眉,有了进寝宫到现在的第一个表情,太子曾逼皇帝喝他母亲的心头血?
云逸眼皮一跳,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宋清泽将他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感受到手上的力量,云逸侧过头见宋清泽投过来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不相信?”皇帝撇了一眼晋乐安,低笑两声,“要是我我也不相信,可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我不仅喝了她的血,我还亲眼看着他们扒光她的衣服,就在我面前欺辱她然后将她的头按在水里。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皇帝恶狠狠的看着沈辞,“我在想怎么活下去,他还没死我怎么能死,所以我喝了她的血,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皇帝仰头长叹,“这世间总要分个三六九等,他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若没这些财富傍身,定是连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还不如……”
“你串通三皇子,陷害他弑君。”晋乐安冷声道。
“是,我是串通的三皇子,不过我没有陷害他,他本就不甘久坐太子之位,那毒就是他下的。我只不过是让真相大白而已,我就是要强他的位置,我要让一切跟他有关的人,一个一个全都死掉……”
皇帝看着晋乐安咧嘴笑着。“不过你父亲也是蠢,为了保全那些人竟然将丹青放在府里…”
“你知道吗?其实你才是我的棋子。”皇帝对晋乐安笑了笑,“可你太不听话了,我就只好让薛长鸣替你了。”
第八十五章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皇帝看着晋乐安笑的一脸狰狞。
“不过你父亲也是蠢,为了保全那些人竟然将丹青放在府里…”
“你知道吗?其实你才是我的棋子。”皇帝对晋乐安笑了笑,“可你太不听话了,我就只好让薛长鸣替你了。”
“离蛊是你下的?”晋乐安问道,眼神越发阴狠。
皇帝歪头想了想,做的坏事太多了有些分不清晋乐安说的是哪一件,良久才摇了摇头,“不是,那年我也不过十一二岁,哪有那么大本事?”
晋乐安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他怀疑是皇帝给他下的蛊,是因为蛊成之后只能对下蛊之人言听计从,皇帝想让他当棋子,给他下蛊也说得过去。若说不是皇帝下的也说得通,倘若他熬不过蚀蛊之痛死了,那还怎么当他的棋子……
“晋乐安,你杀了我吧。”皇帝笑了笑,一脸坦然。
“什么?”晋乐安一脸不解。
“你不是想报仇吗?来啊,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让你亲手杀我的,不过在死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皇帝像是没听见晋乐安的话,低下头怜惜的摸着毕之的脸,“他没参与过任何计划,他从未害过人,所以我想求你带他走…”
晋乐安看低头看着他们,想到了之前在薛府看见毕之一脸苍白的样子,忍不住嘲讽起来,“现在知道珍惜了?当初也不见得待他有多好。”
“现在知道珍惜了。”皇帝点了点头,“我一直不甘心,凭什么我一身乌血他却这么干净,所以我想弄脏他,可当我看见那些肮脏的血渍溅在他身上的时候,我又不想了……""
晋乐安皱着眉看着他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还真的一样的人,他当初也觉得薛长鸣很干净,不过他不想将薛长鸣弄脏,他想将他保护起来…
“好,我带他走。”晋乐安点了点头,他不是圣人,做不到让伤害过薛长鸣的人双宿双飞,但毕之没有伤害过他们,他是愿意带他走的,这皇帝确实活不成了,就算他不杀,被燕军抓到结局也是一样的。
“动手吧。”皇帝闭上眼,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晋乐安抬手一翻,一把匕首从手中飞了过去,直直插进皇帝的心脏。
皇帝闷哼一声,微笑的嘴角渗出鲜血,砰的一声倒了下去,袖袍中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有一个被虫咬过的乌紫色的印记,已经化了脓,样子十分吓人。
宣德五十八年十二月十九日,靕国灭,大燕起,十七皇子刘钰成为了有史以来上位时间最短的皇帝,上位不到五年大靕就灭了国…
靕国灭国这天,所有子牌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晋乐安让他们回齐云山暂避风头,待国内稳定下来再做打算。
“醒了?”晋乐安端着一碗药进了卧室。
“多谢!”毕之点了点头,从床上坐起来。
晋乐安将药递到他面前,“他死了。”
“嗯,他罪有应得!”毕之接过药并没有喝,盯着药汤不知在想什么。
晋乐安见他没什么反应,心道着奇怪,他不是喜欢皇帝吗?“死前他让我带你离开…”
毕之再次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晋乐安有些疑惑,当时不是晕了吗?他怎么会知道。
像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毕之抬头看着晋乐安点了点头,“算到的……”
见对方不相信,毕之接着道,“我算到他今日一定会死,也算到薛长鸣会死,那日来找你,不过是想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好过一点罢了……”
毕之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他能算到一切,却算不到自己……
“你是谁?”晋乐安冷漠的看着他,这个人久伴君侧,宫中除了皇帝竟无一人见过他。
毕之转头看着他,在晋乐安的惊讶中站了起来,那日他杀了无数燕军又受了重伤,现在竟然可以行走自如。
毕之走到了书房,看着书桌一角若有所思,良久,他转过头看着晋乐安,“我是谁不重要,来日再见你自然知晓……”
“哎!”晋乐安还没来得及阻拦,对方已经翻出窗外,轻功竟比云逸还要好。
晋乐安叹了口气,在在窗前看着薛长鸣的墓碑,眼神一点点阴狠下来,接下来轮到陆岩了……
他又找了陆岩一年,还是没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