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前脚刚走,公主后脚就来了。
不只是她一个人来,身边还带着小皇孙——太子的嫡长子,一岁多的小崽子。
走路都走不稳,话也只能囫囵含糊地说几个。
左湛露面无表情地盯着公主抱着那个小崽子进来,恰巧与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珠对上视线。
他脊背发寒,汗毛倒竖,霎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哥哥,露露咯咯,你在干甚么呀?肿么不理归儿呢?”小皇孙软乎乎的脸蛋贴了过来,左湛露退避三舍。
见他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小崽崽受伤地瘪起小嘴,眼里泪珠滚动,似乎打算来个洪水滔天。
左湛露简直怕了他了,别别扭扭地坐回原处,“我在看书,待会儿先生就随机抽我们起来朗诵一遍了,要是读不好,会被先生罚抄的。”
小皇孙就是进来感受读书熏陶的,而且幼稚园正儿八经地现在就读书也不算多,夫子们的任务也很轻松,加之年纪小,他就不懂这些,只听得不明觉厉。
“露露咯咯好厉害!”小皇孙巴掌都要拍红了。
左湛露轻咳一声,耳尖都红透了。
他转过身,温柔地擦去小皇孙乌泱泱眼睫上的泪珠,好奇地问:“你怎么就喜欢黏着我,不爱去跟其他人玩呢。”
这时候恰好是课间休息的时候,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待在一块玩游戏。
左湛露刚从岭南回来不久,并未在京城交到朋友,小皇孙则是年龄小,除了兄弟姐妹以外还没出过宫认识其他人。
似乎是两个落了单的人恰好凑一块,不过左湛露才不觉得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皇孙明显可以自己去人更多的地方,那些人肯定会诚惶诚恐地接纳他,并且将他伺候地顺心如意。
“因为咯咯好看。”
“因为你好看呀。”
颜狗小皇孙诚实地说,另外一道清丽柔婉的嗓音与这话重合。
左湛露和小皇孙同时回头,发现说这话的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助手——公主殿下。
“姑姑。”小皇孙这次倒是字正腔圆地喊对了。
公主抱起黏在左湛露身边的小皇孙,单手点点他的鼻子,“你呀,和你爹爹一样好美色。”
左湛露小脸微红,他忽然就想起了今早出门时,小叔拜托自己的事情。
他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公主就待在殿内,外面有护卫巡逻,内侍和宫娥们都在看护各家的小郎君们,生怕他们有个意外。
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左湛露挨到公主身边,小声道:“公主殿下,我小叔说要给你送礼物,他拜托我来问你愿不愿意要。”
左湛露的声音是特地压低了的,公主要稍稍倾身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事情的原委一字不漏地进入公主的耳中,她艳若桃李的粉腮红了一片,双眸剪水一般动人。
公主嘟哝道:“哪有人送礼还问愿不愿意的呀。”
左湛露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公主的话,他软着嗓子道:“这是我说的呀,因为不能随随便便给公主送礼,所以要问了你愿不愿意才能拿过来。”
对于幼崽,公主的耐心自然是十足的。
她揉了揉对方的小脑袋,羞涩道:“那你回去告诉他——”
“我愿意接受他的礼物。”
左湛露的眼睛亮起,好哦,回去后小叔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忽然感觉裤腿一沉,低头一看竟发现不知何时从公主怀里爬下来的小皇孙,对方正扑着他的腿,咧开嘴一笑,尽是没长全的小乳牙。
唉,好烦哦。
上个幼稚园居然还有带崽崽,这日子是越来越没有盼头了。
其他幼崽:这福气不要可以给我们啊!我们想带崽,真的!
可以说,三岁大的崽崽左湛露荣升为在场的幼崽们最羡慕的人了,得了皇后、公主、小皇孙三个人的青睐。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想掰着对方的肩膀呐喊:你究竟是真的做到的啊!!!
左湛露和他冷漠无情的父亲一样,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下午放学时间一到,他就背着自己的小布包,全然不顾小皇孙依依不舍地挽留,冷酷又无情地离开。
这次来接左湛露的不是左二郎了,而是他的两个爹爹,左安礼和白谨。
左安礼在马车中,原本还能拉着自家夫人的小手,结果左湛露这孩子一从宫中出来,他的手就被甩开了。
左安礼的笑容逐渐消失,夫人的注意力也还是一直在那只小崽子身上,抱着人嘘寒问暖,一口亲在小崽子的脸蛋上。
他就像个多余的无关人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亲热。
左安礼的闷气白谨真没感觉到,他是不可能有父亲会吃儿子的醋这种想法,在他看来,孩子在幼稚园里待了一天,对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和他一样担心的。
左湛露很乖,一五一十地把今天都在幼稚园做了什么告诉了父亲和爹爹,只是有私心地隐去了公主和小叔的事。
小崽崽是很讲义气的,才不会随便背叛他和小叔的情谊。
白谨满意地捏了捏左湛露的小脸,“我们家湛露真乖,以后都要听话,知道吗?”
“湛露知道!”
白谨这时才想起了被忽视已久的左安礼,转头疑惑道:“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