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快要烦死了。
    最近,朝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
    皇帝登基以来不纳妃,皇后的肚子没动静,忧国忧民的大臣们晚上急得睡不着觉。
    身为北凉女王,我从来不忧心王位继承的问题。我还有两个年纪小的妹妹,将来可以把王位传给她们。
    但在玉朝,皇嗣似乎是头等大事。
    上朝的时候,韩国公居然当廷上书,建议皇帝采选妃子。
    我还坐在上头呢,这些家伙催生起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吗?
    我登时黑了脸,叫韩国公滚远点。
    殷朝风也黑了脸,却是对着我黑脸。
    「呼延靡靡,你能不能对朕的臣子客气点?」
    我怒了,「殷朝风,你想开后宫吗?等我死了吧,或者你死。」
    「不开后宫可以,那请皇后不要喝避子汤。」
    下面的大臣吃到一个惊天大瓜:什么,皇后居然喝避子汤?
    我不怒反笑:「果然,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可以同患难,不能同富贵。」
    「生孩子和同富贵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出去!」
    大臣们鱼贯而出,殿门关闭。但大家都不走,扒着门缝听动静。
    只听里面剑拔弩张,皇帝和皇后吵得不可开交,吵到后面甚至威胁要开战。
    众人听得心惊胆战。有史以来第一次,难道会因为生孩子的问题,导致两国开战?
    晚上,殷朝风把鞭子交到我手里,主动把自己锁在床上,「来吧,女王,用力鞭打为夫,给你出出气。」
    是的,今天白天我们又在演戏,可以说是撕逼大戏的续集。
    原因依然是,殷望雪。
    殷望雪一直被囚禁在天牢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中还有势力暗中支持他,他则在牢里操控那股势力。
    殷朝风想斩草除根,又不能背上弑兄的罪名。
    和我一商量,还得来一剂猛药。
    殷朝风授意心腹大臣放出关于皇嗣的议论,又在朝堂上故意挑起事端,和我撕破脸。
    吵完架,他就抛下我一个人去行宫了。
    我则表示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回娘家。
    当即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离开玹京前,我去见了殷望雪。
    这次见面,我是瞒着殷朝风的。我就是突然想见见殷望雪,以后可能都见不着了。
    牢房很阴暗,有点像当初我待过的玄狼宫暗室。那时殷望雪从光芒中走来,向我伸出手,那画面,我至今难忘。
    虽然当时,他也只是在作秀。
    ——救我一条小命,博取一波贤名,顺便让几个弟弟被拘禁几个月……无非是皇家内斗那些把戏。
    殷望雪盘腿坐在草席上,衣衫整洁,玉容白皙,宛若一尊菩萨。
    我告诉他,我要离开玹京了,愿他好自为之。
    他问我:「选择殷朝风,你后悔了吗?」
    看来,他已经知道我和殷朝风在闹矛盾了。人关在牢里,消息倒挺灵通。
    我问他:「不选他,难道还选你吗?」
    「那还是算了。」他笑着摇摇头,「孤不喜欢你这种女人。孤不是殷朝风,不能容忍与女人同坐龙椅,共治天下。」
    我也笑:「本王也不喜欢你这种男人,有种莫名其妙的自
    信。」
    「孤知道你和殷朝风又是在演戏,想引蛇出洞——引孤这条蛇。」
    哦,原来已经被他看穿了啊。
    「不过没关系,孤会配合你们的。」他淡然,「没准,孤真的赢了呢?」
    「真自信,那祝您好运。」
    我转身离开。走到牢房门口时,殷望雪叫住我:「你可知,当年你藏于暗室,是谁把消息泄露给孤?」
    我不太懂,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我回忆了一下当年。那时我突逢大变,心态崩溃,只想躲在暗室里苟且偷生,却出了个告密的叛徒,害我暴露,被迫离开殷朝风回北凉。因而我对那个告密者耿耿于怀。
    我说:「殷朝风说,是他身边出了叛徒。」
    「如果孤告诉你,是殷朝风自己故意走漏的风声,你信么?」
    我呵呵一笑,离开牢房。
    我与驻扎在玹京城外的北凉兵马汇合,带着从玉朝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回北凉去了。
    北凉和玉朝的同盟就此土崩瓦解,殷朝风如失羽翼。
    紧接着,玹京发生叛乱。
    废太子党起事,意欲废掉殷朝风,拥立殷望雪。
    殷朝风的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激烈抵抗,叛军一时没能得逞。
    深夜,大雨。一队人马冲出城门,越过护城河上刚刚修好的木桥,直奔珏山。
    废太子殷望雪被这队人马护在中央。只要翻过珏山,一路向东,他就能脱困。
    东方有他的旧部,他振臂一呼,必有千军万马响应。
    即将登上珏山山顶时,天亮了。殷望雪回头望一眼山下的玹京,恍惚片刻。也许他在想, 这枚宝贵的珠玉, 为何就从他手中莫名遗失了?
    就在这恍惚之际, 他胯下马儿突然绊倒,他摔下马背。
    身边的护卫没有上来帮他。他们都瞬间死掉了,尸体上插着箭矢。
    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北凉人, 手持马刀, 凶神恶煞地杀过来。
    片刻之后,叛军一个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