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甚尔君脸上的那道伤疤,自然是丑陋的瑕疵、失败的烙印。因为没有咒力无法自保,才会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留下疤痕——如果是他就绝不会如此,因为他是有咒力又有咒术的堂堂嫡子。
    然而那样的甚尔君,居然真的从禅院家逃出去了。
    他堂堂嫡子这辈子都离不开的禅院家,被甚尔君逃出去了。
    那道疤痕,原来是锁打开的痕迹。
    名喜多的右眼也有一道疤。
    看起来已经有一阵子了,但不像是以前留下的旧疤。大概是这几个月里刚添的小伤口。
    有疤很好,这样的话她的锁或许也已经打开了:就像开了锁的宝箱,笼子外面的金丝雀——虽然不知道宝箱里藏了什么,也不知道小鸟从哪片天空来,但总之是好东西。
    是别人“想要”又求而不得,他却唾手可得的好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宝箱亲了上去——是柔软的蚌肉,甜美的女人。
    那就把她剥开吧。
    -
    你被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天旋地转。
    “等等……直哉……”
    “行李箱……灰色那只……外面的侧袋……”
    “有东西——我准备了东西……”
    禅院直哉大概是被你烦到了,猛地起身拖过行李箱,摸索着抽出了你塞在里面的“东西”。
    小小的,展开,再展开,第三次展开。
    是张婚姻届。
    “签吧。”你把笔递进他手里,“快点。人家也想要直哉了。”
    第20章 爱宕山-其十二
    魔盒(中)
    啪嗒。
    火光摇曳,一松手就熄灭。
    -
    你在黑暗里叹了口气。
    没有烟。白天早就扔了。衣服掉在地上,口袋里空空荡荡,只好把手伸到床沿外,捏着打火机按着玩。
    火光忽明忽暗,照亮了禅院直哉熟睡的侧脸。你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苹果派和菠萝派当然是菠萝派更好——但苹果派也不是不能吃。
    毕竟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
    他很努力地做派,你很努力地吃。做了很多,吃得很饱。但是……
    烂。
    真的烂。
    明明……
    却能那么烂。
    你借着火光看向你的漂亮家主,确信这家伙要么是真的没有女人缘,要么是真的守男德。
    高专时期难得去一趟东京市区的大型超市。一年级的时候你刚离家出走,手头拮据,又因为实力不足找不好合适的除咒任务。加上学生补助只够自力更生没什么挥霍的余地,总之是贫穷到了只能观赏货柜的地步。
    货架上的进口水果又大又漂亮。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和醒目的价格标签一样的昂贵光芒。
    终于有一天,你攒下了一笔余钱,打算尝尝东京的高档水果。有种叫“甘蔗”的东西从来没见过——售货员小姐在你身旁小声解释“其实不是水果而是”之类的云云,你完全没在听。
    排队结账付钱……结果只咬了一口就被你扔进了垃圾桶。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么大,那么贵,那么硬,却能那么难吃?
    ……
    总之,大概就是这种心情。
    你在想象中抽了一口烟,在现实里叹了一口气。看在家主大人漂亮又努力的份上决定还是原谅他:没关系,以后就交给我吧。
    ……
    月色清辉,透过小窗棂与白纱照亮房间一角。
    你从行李箱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把签着禅院直哉大名的婚姻届塞进某件咒具。
    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时你忍不住笑着亲了亲页角。觉得似乎还不够,又跑回床上亲了亲漂亮家主的额头。禅院直哉睡得很深,你的术式方才将他搅得昏昏沉沉,现下细细浅浅的呼吸声无比平静,大概会一场好梦到天明。
    好梦不嫌早,还是趁现在能做一晚是一晚吧。
    你看着他难得安静的那张嘴,不知为何心里一软,忍不住又亲了一口:乖乖闭着嘴时像只乖巧的小狐狸似的假象还是相当讨人喜欢的,要不然直到新婚之夜都不要打扰他的美梦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
    你重新起身。收好咒具后打开了另一只行李箱。
    大一号的红色旅行箱,掀开后露出一只古朴的木匣。正是十几个小时前的清晨刚从东本愿寺取来的那一只。于佛像脚下浸润祈愿之力数月,又由寺庙内的那位僧人亲手交还——说“交还”是因为里面的东西本就是你的:两个多月前,你借由上川家的名义将物品委托给了东本愿寺暂行保管。
    木匣的盒盖被轻轻取下。从咒缚之带紧紧包裹的形状来看,是只男性手掌大小的碗状器具,于月光下泛起莹润的白色光辉。
    取出器具后你开始小心地解开咒缚之带。随着层层包裹松脱,器具的光芒愈发柔和美丽。
    等到彻底解开,更是光辉熠熠。
    这是一件钵形的愿器,外表和此刻爱宕山顶神社中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
    “快醒醒,惠。”
    两只手抓着伏黑惠的肩膀,上下前后一顿摇晃,硬是将睡得正沉稳的少年从梦里逼醒。
    睡眠是青少年人生中一等一重要的大事之一。伏黑惠面色阴沉:要不是打不过这家伙,真想现开一个嵌合暗翳庭把床边那坨白乎乎的鬼东西按进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