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声音骤然消失。
    程筠突然意识到,或许不是易宁说错了,而是应许早就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
    她回想起应许与顾青竹过于迅速的婚礼,突然问道:应许是不是标记顾青竹了?
    易宁一顿,只是从这刹那的犹疑,程筠立即回想起了卫胥言曾给她的针剂。
    分明是夏风拂面,程筠却感到冷意流连全身,远处的礼堂在此刻爆发出一声喧哗,程筠下意识抬头,进食的鸽群在此刻四散开来,她这才发现,一只白鸽坠落在鲜花里,早已死去了不知多久。
    应许
    穹顶高昂,当悠扬乐曲正式奏响,有人指引顾青竹可以迈入礼堂时,她突然紧张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夜光熠熠,碎光化作星芒落在她的裙角,顾青竹从未有过这样庄重的时刻,下意识想看应许的反应。
    后者却格外专注般,凝视着前方,直到顾青竹再次轻声呼唤,才侧过脸。
    只是一个问询的目光,也让顾青竹情绪舒缓许多。
    她有些赧然,第一次这样直白承认自己的情绪:我有点紧张,你可不可以
    牵着我?
    凝视她的目光带了些许笑意。
    下一秒,手心被轻轻牵起,继而是十指紧扣。
    指腹被摩挲着,仿佛被珍重对待的珠宝,顾青竹心下一软。
    我好开心。她突然开口,说的话,再次将应许的思绪牵引回多年前。
    我好开心,许应。
    炎热的午后,顾青竹穿着制服,她与许应刚从医院出来,尽管检测结果依旧不容乐观,她脸上笑意却相较起过往更明媚。
    生病,为什么开心?少女注视着检测报告,在数据库内搜索分析,却依旧难以得到治愈的方法。
    不是病。顾青竹说,就算是病,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变好了。
    应许静静抬头,注视她,仍然不解其意。
    但在下一秒,顾青竹却突然小心翼翼的贴近了她,双臂贴拢在她的腰际。
    列车呼啸而过,掩盖了她说出的那句话。
    我喜欢你。
    应许并不理解喜欢的含义,那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汇。
    她以为那是偶然,但没几天,许应突然在某次回程路上问询:你喜欢顾青竹吗?
    应许抬起头,双眸无神的注视许应。
    后者却说:我查看了你最近的数据库,你搜索omega、焦虑症、喜欢的次数太过频繁,顾青竹对你做了什么?告白?
    得到肯定答案后,许应突然笑了起来,应许以为这是一种肯定,她却突然讥讽道:在顾青竹眼里,你就是我,就算喜欢,也只是因为我。
    这么廉价的东西,你也想要?应许,她分得清楚你和我吗?
    应许不懂beta大发雷霆的原因,但在车停靠于许家前,许应还是不忘提醒应许:顾青竹下次告白,记得答应。还有,今天也不要被人发现。
    卫映雪走失后,许应生了一场大病,再醒来时淡忘了许多记忆。等她时隔十年,再见到顾青竹时,早已忘记二人曾在年幼相识。
    前者越对她抱有好感,许应便越发轻视,顾青竹喜欢在她眼中更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偏偏卫胥言却格外重视顾家,勒令许应一定要接近她。
    一开始,许应未将a3与顾青竹扯上关联。直到某个午后,二人单独相处时,顾青竹突然向许应道谢,谢谢她在几天前救下自己。
    她说出的时间清晰,不似作伪。
    可那一天,许应根本没有去过顾家。
    直到当夜,许应再次踏足地下室,这才发现,a3那张让她陌生,却又想不出来源的脸,早在不知多久以前,便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四目相对时,她甚至以为自己望向的,是一面镜子。
    能调整a3的,只有卫胥言,她不可能反驳卫胥言的任何决定。
    毛骨悚然后,许应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在那天之后,她逐渐开始将a3叫出地下室。起初,只是让对方帮自己应付顾青竹,久而久之,她开始为许应上课、考试,像是真正取代了许应,与许家人相处。
    许应本该感到满足,可当她发现没有人发现自己与机器的区别后,她第一次忤逆了卫胥言。
    她为它取了个名字。
    应许,许应。
    始于许应,一辈子,也只会是许应的倒影。
    礼堂钟声隆重,牧师郑重宣告着誓词,应许抬起头时,灯光璀璨,难免让她想到了那个雨夜,陡峭山路上,那盏过于刺眼的车灯。
    顾青竹眼中与许应的命定缘分,不过是卫胥言阴谋下最不起眼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