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丰开会时,众人对凌晚林的反应。
    白依依那副难看的脸色。
    初见时,他装模作样,不动声色地打听自己的家人。
    突然间,全明白过来了。
    先示恶,再示好,给一个巴掌,再来颗甜枣,把人逼得走投无路,再救世主现身地出招。
    这局中局铺垫得真深,草灰蛇线,等着那猎物傻乎乎中套。
    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就继承了那个男人身上所有讨人厌的个性。
    房间里静成一片,游承静抬起眼,一个个地略过去这些人脸,看这些混账王八蛋玩了他这么久,现在挨个在这装傻充愣。
    他只觉得恶心,胃里翻上来一股酸水,继而开始一阵剧痛。胃当真是最厉害的情绪器官。
    几个人看着游承静慢慢俯下身,捂住腹部。
    凌晚林最先看出端倪,两步上前:“哥?”
    游承静缓了缓,吃力吐字:“别他妈的碰我。”
    他猛地推开他,凌晚林踉跄好几步,尹枫城变了脸色,上前搀他。
    吴舒晨有些愕然,游承静斜着眼睛,看向她:“吴总,咱们认识,也有五年了吧?”
    “在明娱这五年,不说是任劳任怨,但自问所付出的精力,也算对得起您当年的栽培。”
    “我一直很尊重你,也很能理解你。”
    他轻声说着,慢慢直起身。“其实很多时候,你的决定,我都能理解,做到你这个位置,理应一切以利益为先。”
    “既然以前的那些我能理解,现在的这种事,我当然也该理解的。”
    他忍痛抽了口气,笑了笑:“仔细想来,三个亿的融资,卖出一个艺人,确实是笔很划算的卖卖......”
    吴舒晨轻轻蹙眉:“承静,你先冷静......”
    游承静突然怒火冲天,“冷静,你让我冷静?”
    尊重信任了五年的上司,伙同外人一起卖他,到头来还叫他冷静?原来这世上的人,当真可以没皮没羞到了极点?!
    他指着吴舒晨,声音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强压着最后一股火气:“吴总,我在明娱的这五年,不说是尽心尽力,可绝对是问心无愧。因为我相信你,我尊重你,所以比起那些闲言碎语,我宁愿全身心地托付给一个可以信任的前辈,五年……”
    “而这么一个我尊重信任的前辈。在得知一切的情况下,还要做出让我这么难堪的事……”
    凌晚林怔怔看着他:“我做哥的助理,在你看来,是一件很难堪的事么?”
    游承静闻言,愣了下,好笑地扔他一眼。
    “你以为,在我眼里,你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
    “助理?朋友?弟弟?”
    笑意散尽,游承静忽而收了脸色,逼视着他的眼睛,轻轻道:“你是小三的儿子啊。”
    凌晚林怔在原地。
    “你想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么?”
    游承静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十岁那年,她把我关在隔间,在床上捅自己肚子,一刀一刀地捅了三十七刀,活活失血休克死的......”
    “三天啊,我就在那个门后头,听着血滴落的声音,掉了三天,一滴一滴地砸在地板上......”
    “可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妈是个很怕疼的人,我从来不敢想,三十七刀,她那些年到底有多疼啊,到底有多痛苦啊?才能最后把自己折磨得这么不成人样地走了.......”
    他指着凌晚林,泪流满面,歇斯底里地怒吼:“——敢问一句,她最痛不欲生的时候,那个孕期出轨的男人,跟那个勾搭有夫之妇的女人,又他妈的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房间里,一时噤若寒蝉。
    全场人瞠目看他。凌晚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惨白。
    游承静双眸猩红,靠墙支撑最后一丝口气,强忍声息,“我不喜欢拿旧账跟人计较,何况这是上一代的事。”
    “可是我真的没有立场,不觉得难堪。”
    “也绝不可能替我死去的母亲,去原谅一个罪魁祸首的儿子。”
    语毕,他喝了口气,转身对着吴舒晨:“吴总。我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我希望你也能理解,家庭情况特殊,这件事,严重触及了我的底线。”
    “过两天,我联系律师。商量下解约的合同事宜。”
    “既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咱们……好聚好散。”
    游承静转身,破门而出。
    没踏出去几步,他倏地弯下腰。虚弱的身体在大动肝火后,胃里的剧痛更甚。
    扶着墙,把身子挪进一旁的楼道,靠坐在台阶,大口喘了会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游承静无意点了进去,瞥见内容,浑身一滞。
    细密的汗水从发尖滴落。他慢慢地翻看,只觉两眼发黑,浑身渐软无力。
    *
    叶漫舟眼看游承静走进去,转身疾步回到电梯口。
    游承静的脸色实在不太好,本想着给他添点热水,但刚刚在车里时走得太急,没能顾上,这会想起来,从车库取来保温杯。正巧瞥见一楼大厅拐角有个茶水间。
    刚走进去,手机就响了,看一眼来电,仇旗打来。
    叶漫舟正接水,一手接了电话:“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