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恍然。
    事关周望舒,那他哥行为反常就很正常了,周望舒一直是他哥的例外。
    但他还是不理解,他哥为什么这么火大。
    他带着满脸的疑惑点了点头,然后迟疑地问:“咋了?”
    “你知不知道她……”话说到一半,陈迟俞咬紧牙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他知道不知道她经常需要熬夜,把她弄进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是想她猝死吗?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周望舒有她自己的事业,他没有去调查她,只是猜测,但确信。
    和她在一起那近一年的时间里,有好几次她半夜接到海外打来的电话然后急匆匆离开,她没有隐藏她在英国投资了公司的事情,但说的是朋友的公司,和国内那几家公司一样,但如果真的一样,怎么会连顾徽明都不知道她在国外还有投资的事,以前一起玩儿时,顾徽明拿她投资过的那几个家公司取笑过她,还分析了一波每家公司的发展,却全然没有提起英国那边。
    而且,每每在处理完英国那边的紧急事件后,她总会说一些希望英国那边的公司赶紧倒闭之类的话,但当他提出帮她朋友找其他投资人时,她又用一些很含糊的理由给搪塞过去,其实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想刻意隐藏她在英国的实力。
    她既然不想他知道,他便也配合。
    他以前始终觉得,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她也变相承认了,即便是得知他只是陈彦的替代品后,他也没有抛掉这个想法,所以他不知道,她嫁给他,是不是还存着利用他的意图,她也已经利用陈家进一步得到信宏集团的掌控权。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英国和中国有八小时的时差,那边还是白天,中国已经凌晨,这意味着,周望舒难以避免地需要经常熬夜。
    他一直知道,她能够一秒入睡,不是她睡眠好,是她睡得太少。
    不用上班她都已经严重缺乏睡眠了,更别说上班。
    “你怎么把她弄进来的,就怎么把她给我弄出去。”
    说完,他一把拽过刚刚摔在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算了,”他半转过头,眉心紧蹙,“让她呆着吧。”
    他知道周望舒这人的脾气。
    要现在就把她弄出去,不知道她又会弄出什么花样,不如就让她在这儿呆着,以前她累得不行的时候也挺会找理由推脱的,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工作拼死拼活。
    他转回头去再次准备离开,但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刚迈出去一步就又停下了。
    “你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吗?”他问陈澈。
    “我让她要上班就好好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迟到三次记旷工,旷工三次就开除。”
    听他说完,陈迟俞沉沉闭上眼,一脸被气到的表情。
    屏气凝神片刻,陈迟俞睁开眼,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告诉陈澈:“你去找她,让她想请假就请假。”
    “为什么?咱公司可不养闲人?”陈澈不情愿道,“这是哥你说的。”
    “我不想看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晃,”陈迟俞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这个理由,行吗?”
    “哦……”
    “但别跟她这么说,她会反着干。”
    陈澈脸上露出‘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的表情,问:“那我怎么跟她说?”
    “还要我给你想?”陈迟俞眼神压迫。
    迎着那道凌厉的目光,陈澈点点头,“要。”
    很好。
    陈迟俞被气笑了。
    “就说……”陈迟俞扯着唇深吸一口气,“听刘胥文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还有,”他补充道,“把b06会议室空出来,让她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过去休息。”
    交代完这句,陈迟俞终于成功走出陈澈办公室。
    陈澈站在原地,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让周望舒来打工还是让她来度假的?
    -
    南城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但今日天空透蓝,如同一方浮冰的溪池, 冷浸一天空翠。
    在这般漂亮的天空下,周望舒却没有欣赏蓝天的兴致。
    陈迟俞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会那么说,只是料到归料到,亲耳听见还是会难过。
    以前陈迟俞才不会这么凶她,就算是觉得她完全出于别有用心才想跟他进一步发展时,他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这么冷冰冰。
    最让她憋屈的是,她还不能骂他,因为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个玩弄了他感情还要利用他的坏女人,还是坏透了的那种。
    她叹气,想抽根烟。
    可没烟。
    算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计划跟他吵一架,然后不搭理他,却又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叫欲擒故纵。
    心里想是这么想,看到旁边有人抽烟,她又心痒。
    烟这玩意儿真不能碰,瘾来得太快。
    作为一个社牛,周望舒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径直朝旁边那人走过去。
    “你好,能借支烟抽吗?”
    闻声,那人回头。
    高鼻梁,丹凤眼,精灵耳,浓眉,薄唇,很绝的五官,整张脸透着一种雌雄不分的美,穿搭也看不出性别。
    周望舒还是扫了眼她那没有起伏的天鹅颈才判断出对方是女生。
    “给,”女生很干脆地将烟递给她,并说,“我认识你,周望舒,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对,周望舒,”周望舒接过烟,微仰头,唇角轻勾,“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纪希。”
    “麻烦借个火,”周望舒冲她笑起来,“纪希前辈。”
    似乎挺满意这个称呼,纪希笑了声,将手里的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递给她,动作有耍帅的嫌疑,但帅是真帅。
    周望舒接过这枚银质的金属打火机,低头,将烟咬在唇间,抬手拢住打火机,按下气阀。
    没火,她松开气阀,再按,还是没火。
    “估计没油了。”纪希说。
    周望舒垂下长睫,将烟从唇间拿下来,凉凉笑了声,“想抽根烟真不容易。”
    “不是只有打火机才能点火。”
    说着,纪希将未抽完的烟送回唇边,咬住,低颈,倾身凑过来,用唇间燃着的烟去点燃周望舒手里的那支烟。
    周望舒拿着的那支烟离她的唇不到五厘米,是以,从远处看两人此时的姿势,像在接吻。
    不巧,恰好有人从她们后方看到这一幕。
    “我靠,他们在干嘛?”
    “在公司接吻,这么会玩儿的吗?”
    “那不是今天刚来的那大美女吗?!”
    “另一个呢?”
    “好像是品牌部的纪希,我刚看她过去。”
    “牛掰,第一天就拿下一员大将。”
    “你说纪希还是周望舒。”
    “俩都牛掰。”
    在场三个人,在其中两个人忙着八卦的这会儿,另一个行动派已经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里俩主角的目光都落在正在缓缓被点燃的烟上,并不知道被人拍下了照片,等烟点燃,两人分开,在那群人看来也完全是接完吻抽了根事后烟,两人手里的烟还更加证实了刚刚给她们打上的“会玩儿”这一标签。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不像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人,像是哪家千金大小姐为了陈总或者小陈总才进上林的。”纪希抽着烟跟周望舒说。
    周望舒深深吸一口烟,后仰,再缓缓将烟吐出来,轻笑,“以前有人这样干过?”
    “嗯,还不止一个,”纪希转头看向她,“所以,你是吗?”
    “你长得这么帅,看着不像会喜欢的男人的人,”周望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所以,你是吗?”
    “先跟你说声抱歉,性取向这种问题,如果你觉得不礼貌,那就当我是不礼貌,我确实不是什么文明人。”她补充道。
    像觉得她有趣,纪希笑了声,“我不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我是独身主义。”
    她回答了,接下来自然轮到周望舒,“我确实是为了他们其中一个进上林的。”
    “我猜是陈总。”
    “嗯。”
    “那我得提醒你……”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周望舒打断她,“已经有人提醒过我了。”
    “那你还要继续?”
    周望舒扬唇,眼神势在必得,“当然。”
    “祝你成功。”纪希朝她举了下烟。
    “谢了。”
    抽完烟,周望舒和纪希一起回工位。
    走到一半,两人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几个人,其中,一人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纪希颔首,“陈总。”
    周望舒没有跟她一起低头,视线不退不避地撞上陈迟俞投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