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表情,周望舒忽的挑唇一笑,“你猜。”
    顾徽明叹着气摇了摇头,他跟周望舒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这么多年,他就没摸准过周望舒的心思,小时候她很喜欢画画,声称要做个艺术家,可转头就从艺体班转去了火箭班,说不能浪费她那记忆力超群的好脑子,她脑子是真的好,天天插科打诨还能回回考年级前三。
    她这个人吧,以前贼高冷,不爱搭理人,他以为凭她那臭脾气,这辈子肯定交不了几个朋友,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整个人就开朗了起来,身边朋友也多了起来,现在她要想办场派对,随便一喊就能叫上几十个人。
    还有,她那后妈带着两个儿子嫁进他们周家的时候,她天天跟那三人吵架打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结果转头就大方的把家让给了这几个外人,搬到了她死党安弥那边的红枫别墅区。
    说到安弥又不得不提一件事,安弥跟她原本互相看不顺眼,可突然间两个人就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很多,近两年发生的也不少,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在此之前,他还以为她继续攻读硕士学位,然后继续追求她在外国追了三年的那个学长,然而她直接回了国,还说不喜欢那男的了,他以为她说的假话,可现在立马就冒出了个陈迟俞。
    现在他仔细想想,陈迟俞和她以前追得轰轰烈烈那男的好像长得还挺像,气质也都是清风霁月那一挂的。
    “我说,”他猛地瞪大眼,“你不会把人家陈迟俞当替身吧?”
    “什么鬼?”周望舒表情无语,“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我特么就喜欢这挂,不行?”
    看她反应,顾徽明觉得她说的不像是假话,但这人戏精一个,超能演,他还是默默在心里保留了她把陈迟俞当替身这一想法。
    “你最好对人陈迟俞是真心的,你要是玩弄人家感情,小心陈澈跟你拼命,”他往后一靠,“我就提醒你这一句,说吧,今天叫我出来到底干嘛?”
    周望舒笑起来,“帮我把陈迟俞的行程弄到,顺便带我打入敌方内部。”
    -
    夏日深夜,蝉声已歇,路边亮着一圈一圈的橙黄路灯,灯光随着车辆的移动,像水一般流淌,变幻。
    周望舒枕着胳膊趴在车窗边,风拂在脸上,吹走夏日燥意,混合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
    在路过一棵不知名的树时,掠过鼻尖的清香让她忽的想起陈迟俞身上的气味,那股味道实在好闻,让人想凑到他颈边深深吸上一口。
    说来奇怪,他这个人看起来清冷禁欲,却能轻易勾起你一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旖旎的,不可言说的念想。
    周望舒缓缓眨了眨眼,心底失笑,到底是她在勾引他,还是他在勾引她。
    车辆在晚上十一点抵达红枫别墅区。
    周望舒下车,轻提长裙踩着十厘米高跟走上阶梯,幸好她今天一点儿没醉,不然怕是得摔,小时候她特喜欢枫丹白露那种法式宫殿建筑,现在只觉得麻烦,每天回来都要爬楼梯,可这个窝她已经住惯了,一点儿也不想挪窝。
    今天屋里的灯关着,家政阿姨请假了。
    这个家的人员配置五个,两个司机,一个只负责卫生的保洁阿姨,两个轮岗的家政阿姨,今天其中一个阿姨请假后,周望舒并没有让另一个人替岗,又不是一个人在家活不了。
    不过她忽略了个问题,她养了条叫ak的杜宾,家政阿姨请假之前没遛ak,这都大半夜了,它怕是憋坏了。
    果然,ak一听到开门的动静就朝门口扑了过来,得亏周望舒底盘稳,才能在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情况下都没被扑倒。
    半夜回到家,周望舒换掉高跟鞋就又匆匆牵着ak出了门。
    ak在外面撒丫子跑了一阵儿后停在红枫别墅区的另一栋别墅前,周望舒强行让它停下来的。
    看到这栋别墅二楼右侧的一间房还亮着灯,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手机里传出一个音质冷感的女声。
    “下来陪我遛狗。”
    “你有病吧周望舒,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今天刘姨请假了,没遛ak,”周望舒的声音清透中带着娇媚,只要放稍稍放软一点声音就像在撒娇,真正撒起娇来更是让人受不了,“这大半夜的,你放心我一个人啊?”
    “ak它……”
    那边大约想说‘ak它不是人?’但ak真不是人,她顿了顿后又说,“ak它是吃屎的?”
    周望舒也顿了顿,“ak它真是吃屎的。”
    电话那头:“……”
    周望舒哈哈大笑两声,继续说:“它是狗诶,再贵的狗也是要吃屎的。”
    “我特么是这个意思吗?”
    “哎呀,安弥,”周望舒又撒起娇来,“下来陪陪我嘛。”
    “不准跟我撒娇!”安弥怒挂电话。
    电话就这么被挂了,还被吼了一顿,但周望舒知道安弥会下来陪她的。
    很快,她看到那间房里的灯熄了,紧接着二楼客厅亮起来,再是一楼,而后大门打开,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别墅里走出来。
    看吧,她就知道。
    安弥走到她面前睨她一眼,“走呗。”
    两个人并肩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橙黄的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有刻意放低的说笑声随风散在夜色里,小狗在一旁停停走走。
    绕着红枫别墅区走了小半圈,周望舒收到顾徽明的消息:
    【这周三陈迟俞要参加南城公益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会,周六要和陈澈去黎山滑雪,我已经让陈澈带上我了,到时候我再带上你。】
    周望舒眼珠一转,然后看向安弥,“周三我要去个慈善晚会,你陪我去吧。”
    安弥还在读大学,不过周三晚上她没课,她闲着也没事儿,很干脆的答应了。
    遛完狗回去,周望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据孟医生所说,陈迟俞没有跟异性进行过超出握手这种正常社交范围的亲密接触,但今天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搂住了她。
    她立马拿出手机给孟医生发微信:
    【孟医生,我今天跟陈迟俞投怀送抱了,他没出什么问题吧?】
    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孟医生已经睡下了,是第二天回她的消息:
    【陈总并没有联系我,想来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那下次可以再过分一点。
    第6章
    南城公益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在城郊的一家温泉山庄内举行。
    山庄内绿草如茵,繁花遍地,蔷薇点缀白墙,风铃草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夕阳的金光落在洋桔梗雪白花瓣上,偶有几只飞鸟穿搜于花树之间,点缀这油画般的光景。
    一辆加长林肯开进山庄,周望舒望着窗外看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安弥坐她旁边闭着眼睛小憩。
    停车后,周望舒低头从包里拿出气垫照了照镜子,嗯,镜子里的女人美裂苍穹。
    她满意的合上镜子,摇醒旁边的安弥,“下车了。”
    安弥睁开惺忪的一双眼,和她一起下了车。
    今天周望舒穿的一身浅蓝色鱼尾裙,整条裙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只在裙摆处添了细闪的碎钻,随着她每一步走动折射出闪烁的星光,裙子也没有过多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令她看起来像神话画卷里结水为裳的深海魅灵,娇媚中透着优雅,又不失她个人独特的风格,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自成一派的美。
    这会儿晚宴还未正式开始,已到场的宾客大多都未落座,三三两两的站在宴会厅里聊天。
    一进去,周望舒就看到了站在一方温泉池边与人交谈的陈迟俞。
    他依旧是一袭极正式的西装,剪裁与上次见面那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从细微处能辨别出并非是同一件,颜色似乎要更深些,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敛。
    陈迟俞像是也看到了她,但只余光淡淡扫过来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见池子边上那男的了吗?”周望舒问安弥。
    安弥点点头。
    周望舒架着胳膊说:“我正在勾引他。”
    安弥眉梢往上一挑,“勾引?”
    谁家好人这么用词。
    “没听说过坂元裕二那句话吗?”周望舒一本正经的念出来,“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这话,安弥就是听说了也会立马忘个干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厌男但又是直女的无力感,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所以这种言论压根儿没有记的必要。
    周望舒看着那池子水,摸着下巴状似思索地说:52490八1久2“湿漉漉的美人鱼应该和被雨淋湿的狗狗是异曲同工吧?”
    安弥皱起眉瞥向她,“别告诉我你要去跳水。”
    周望舒冲她眨了下眼,“bingo。”
    安弥用一脸‘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道:“包给我,去吧。”
    周望舒将包递给她,递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你这么熟练搞得好像经常看我勾引人一样。”
    听周望舒这么一说,安弥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个到现在一次恋爱没谈过的母胎solo,她这个厌男人士好歹在青春懵懂时期还谈过一天恋爱呢,她就奇了怪了,这么会来事的一个人怎么会母胎单身到现在。
    “我没看过,但你在国外追了别人三年的那点事儿我还是听说过的。”
    周望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之前都是闹着玩儿的,这次我可是认真的。”
    安弥并不觉得她是在挽尊,却也不信她说的闹着玩儿,凭她对周望舒的了解,她知道没那么简单,但她没刨根问底,只说:“你再墨迹,人就要走了。”
    周望舒回头看陈迟俞一眼,忙忙将包给了安弥。
    安弥大概能猜到她的行动路线,拎着她的包朝池子那边走。
    当安弥转身的那一刻,周望舒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
    安弥走得大步流星,她则跟在安弥后面艰难小跑着假装追不上她,在跑到池边时,再十分丝滑的假装滑了一跤,惊呼着摔进温泉池里。
    “扑通”——
    她落水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响起。
    众人纷纷望过来,没看到狼狈的落水者,只看见水下一抹朦胧的蓝色身影从池水中央游弋至池边。
    接着,那抹身影浮出水面,露出被水浸湿后依旧美得惊心的一张脸,她双手轻攀着池边,湿发披在身后,纤长的睫毛上沾着几颗细碎的凝莹水珠,眼底氤氲着潋滟水雾,仿佛一尾迷途后被海水冲上岸的美人鱼,不可方物的美丽。
    在看清她长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似乎遗失了呼吸。
    于是,那一声轻颤着,带了点鼻音,像吴侬软语般的软声极为清晰的落入陈迟俞耳中:
    “陈先生,能拉我上去吗?”
    她向他伸手,仰着雪白的天鹅颈,用一双含水裹雾的湿漉眼眸望着他。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