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话顺着自己设计的方向进行,太后也放心地将想了一中午的话娓娓道来:“皇上吃的不多,但膳房没摆上桌的消耗却有些多。不如今后将菜品减少些,再按照咱们的食量制作。”
顺治依旧不死心,他干笑两声:“听闻今日母后与皇后将御膳房的人责骂了一番,这祖制的问题,大可不用怪罪下人。”
太后一脸惊讶:“什么责骂?是谁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
吴良辅站在一旁蓦地抬了一眼,他心头发紧,自己实在是低估了以四妃之末的身份笑到最后的太后。
太后皱着眉,音量提高,敛了之前温和的神色严肃道:“皇后亲自下厨,向庖人们演示了充分利用食材的烹饪方法。有的下人以下犯上驳斥皇后,皇后也只是据理力争,并没有用地位压制他人,更没有动用刑罚,何来怪罪一说?”
顺治望了一眼冒着虚汗的吴良辅,回过头赔着笑道:“是儿臣误会了。”
顺治这头偃旗息鼓,太后则开始安排起来。
她面色缓和了些,询问道:“内务府总管在此,我准备重新安排一下各宫膳房。御膳房和寿康宫中的人手,该减的减,该换的换,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意见?”
“但听母后吩咐。”
后宫事务也一直被太后管理得很好,顺治没办法再插手。
内务府总管对宫里各个司院的操作心知肚明,贪污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本以为这次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然而太后和皇上一番对话下来,去只表达了要各个膳房削减开支、交换人手,他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接着太后就开始向内务府总管下达安排的内容。
顺治在一旁接不上话,心不在焉地陪着太后将事情安排完毕,期间一言不发,每当太后征询他的意见,他才点头称是。
顺治出了寿康宫,之前他甚至做好了与额娘争执失败的打算,料想的事却一件都没有发生。
虽然没被当众驳斥失面子,但他心中依然提不起劲头。
“直接回位育宫吧。”他胸中憋着一口气,无心再回乾清宫整理朝事。
吴良辅在离开寿康宫时,看见内务府总管神清气爽的样子,心中十分恼火,现在可能挨主子责罚的变成了他。
听到要直接回寝宫,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情是相当不畅。
他默默跟在顺治后头。
位育宫里没有奏本和治国书籍,放的全是些顺治爱看的文学典籍,自从南方起战,他就少有这么早就回寝宫的时候。
进入位育宫,顺治屏退左右,让吴良辅跟着进入内室。
他坐上矮榻,双手用劲杵在腿上,声音低沉道:“吴公公说的是啊。”
吴良辅眉毛一抬,心里不可置信: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顺治接着没好气道:“皇后亲自下厨,这得吓坏多少庖人?这样恐吓与责罚有何异?”
吴良辅:?
“这蒙古来的皇后,不仅会挑拨朕与太后的关系,还颇有些手段。”顺治自言自语分析着。
吴良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啊?”
顺治突然开始慷慨陈词:“朕亲政以来,已在朝堂上经集结了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一众贤臣;在皇室宗亲中,也有岳乐这样的得力助手。”
躬身疑惑望着顺治的吴良辅只得愣愣站在一旁,等着顺治将话说完。
只见顺治突然扬起笑容:“吴公公,这后宫,恐怕以后就要你操劳了。”
“……我?”吴良辅没反应过来,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都忘了称自己是奴才。
“如今这后宫,与朕交心之人不多。”顺治捏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杨氏是个聪颖的,奈何出身太低,若不生育子嗣,朕也无法给她更高的位份。”
吴良辅闻言,终于明白,他今日搬弄是非的事已经被揭了过去,此时的皇上,一心只想扩张自己的权力。
他脸上扬起释怀又谄媚的笑:“奴才为皇上效劳在所不辞!”
顺治听到这对于太监来说已是铿锵的声音,心中也欢喜了几分:“如今南方局势不明,内务府暂时动不得。吴公公你熟悉这宫中的规矩,你先想想可以如何改革,将这后宫的实权揽入手中,为朕所用。”
这话听得吴良辅心潮澎湃,“将后宫之权揽入手中”这种话,若是从他口中说出,定是要掉脑袋的。
可如今就不同了,这是皇上的命令,从今日起,他的人生就不只囿于一个伺候主子的职位了。
将心中抱负与眼前人道出后,顺治又动起了小心思:“朕后宫这些妃子,身份高些的都是蒙古女人。皇后提出的选秀倒是有些意思,之后朕会给母后提议,让你主理此事。你务必要挑些身份和情趣都合朕心意的满人女子!”
吴良辅更开心了,这入宫的高门女子,可是个顶个儿的富裕,若选秀之事要经他的手,其中的油水可得把他美死。
他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情真意切道:“奴才打小就跟了皇上,皇上要奴才做什么事儿,奴才就算是死,也得将事儿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