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说:“无尘,既然蜀门已经不存在了,我们不如下山过些清净日子吧。”
只要有无尘在身边,就够了。
“清净?”无尘挑眉,冷冷地说“就是天天被你糟蹋吗?”
他哑然。
无尘正色说:“蜀门还在!你莫忘了,师父还在,他一定会回来重振蜀门的!”
他苦笑道:“师父早已修炼入忘我之境,根本已脱了与俗世的牵挂,才会舍蜀门而去,云游天下。”
无尘瞪眼道:“不会的,师父不会不理蜀门,不理我们的!”
“无尘,你想想,我都能在天明之前赶回,师父能御六气,要回来,早回来了。”
无尘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似的,捂着胸口,痛的说不出话来。
无罔担心的问:“无尘,你怎么了?”
“你出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是师兄对你不住。我现在去给你准备衣物和食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无罔心疼师妹这个样子,但也知道自己缠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更难受,只得走开一阵,让她冷静一下。
无罔一出房间,无尘的眼泪就如决堤般的落下,所有的悲哀一同涌上心头。蜀门被灭,师父不理她的死活了,她不但被恶魔脏了身子,还被同门师兄污辱,她生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无尘举起一把剑,便往自己喉咙刺去。
她闭上眼睛,但期待的痛楚并没有到来,睁眼一看,之间剑身被一个女子定住。
眼前这个女子身上裙红如火,肤白胜雪,一双长腿在红纱下摆中若隐若现,赤脚而立,风姿绰约。
无尘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一只红狐妖,没看出来吗?”女子轻笑。
“你是妖,是来看蜀门有多凄惨吗?”无尘冷冷地看着红狐。
蜀门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与妖魔鬼怪关系极其紧张。
“我说妹妹啊,什么事想不开啊?”红狐的视线落在无尘颈脖上的红印上,心中了然,道“我道是什么呢,不就是受点委屈嘛!”
无尘摇头,眼泪簌簌落下:“你不明白!”
“既然妹妹这么想死,那姐姐就成全你了吧!”红狐突然举起长剑往无尘身上刺去。
无尘只觉胸前痛得灼热,痛得发狂,一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
红狐故意慢慢地刺穿她的身体,让那极致的痛楚最大程度地折磨她。
她感到前所未有地疼,彷佛之前的苦楚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甚至恨,为什么自己要死,死的该是那个恶魔阎刹,死的该是那个禽兽无罔,为什么死的是她?这不公平!
但未容她多怨,多恨,那一剑已刺穿了她的身体,断送了她的生命。
她在眼前昏黑之前的一瞬,流下此生最后一滴泪
----
几乎是在无尘断气的瞬间,黑白无常便降临了。
红狐笑道:“两位真是快啊!”黑无常道:“所谓阎罗要人三更死,小的不敢留人到五更啊。”
“嗯,若我是要留呢?”红狐淡然道。
“红狐夫人,你这不是难为我俩吗?”黑无常面上恭敬,但手中的夺命钩已无声甩出!
红狐突然抛出一个婴儿,挡住了黑无常的夺命钩,但那钩子却把婴儿的魂魄生生勾了出来。婴儿连哭喊也来不及,便咽气了。
黑无常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红狐冷笑:“好啊,黑无常钩错人了,不知道阎罗王要怎么惩罚你们呢?”
黑无常立马对白无常说:“你快查查生死簿,看是谁家婴孩?”
白无常便立即翻查生死簿,翻了几页之后突然顿住,脸色大变。
黑无常从白无常的脸色中也看出情况不妙,便问道:“如何了?”
白无常咽了咽口水,说:“是魔君阎刹之女。”
黑无常仿似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般,说不出话来。
红狐掩嘴笑道:“阎罗王要怪罪你们还好应付,要是阎刹魔君知道了,呵,你们还来不及说话就形神俱灭了!”
白无常道:“夫人到底想怎样?”
红狐笑道:“你们都没钩错人,怕什么呢?”
“夫人的意思是?”
红狐道:“只要把这条命当成是无尘的,把帐给填平了,什么事就都没发生过。”
黑白无常对望一下,也只能如此了。
就算惹得起阎王,也惹不起阎刹!
白无产叹了口气,把半空漂浮的无尘魂魄钩到婴儿体内,无尘的名字便消失无踪,阎刹之女重现生死簿上。
----
阎刹所居之殿,恢弘异常,但却弥漫阴森气息。
一抹红色身影闪过。
阎刹睁眼,说:“红狐?”
红狐抱着婴儿出现,跪下说:“属下幸不辱命,把殿下的孩儿带到。”
阎刹的目光落在婴儿熟睡的脸上,冰封的眼眸似融化般的:“她跟她母亲真像。”
阎刹抚着婴儿的脸,回想起当初的一切
人生无常,世道疾苦,多少家庭死于饥寒?乱世孤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一个这样的孩子倒在了一棵大树下。他的脸稚气未脱,但眼神却毫无孩子的天真。他偷过抢过,只!糊口,只为活下去,他像石缝里的种子,再小再弱,也得迸发出可怕的力量,从岩石里生出参天之木来!
他现在实在太饿了,因此一点小小的食物香味都能勾起他的注意。
他无力地抬头,看到一个篮子,篮子里必定是装了些什么食物。他把视线再抬高──这一刹那,他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痛苦。
提着篮子的女人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浑身散发着宛如月色般的光芒,她的笑容像母亲口中的安眠曲,能让孩子们不痛了、不闹了,安然地放松。
她抚摸着他的小小的脑袋,说:“你我在此相遇,总算是有缘,你若无处可去,便跟着我吧。”
他便跟着她走了。
她住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但四周风景很美,美得像她。
她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优雅,却又那么寂寞。就像世上最美丽的花,总孤独地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边上。
而他则一直仰视着她,和她一同寂寞。
他慢慢了解她,知道她名字叫风柳,是蜀门的弃徒,知道她闲暇时喜欢弹琴,也常常流泪。
他不明白她。一点也不。
但这不妨碍他爱她。
他问她:“蜀门是干什么的?”
“让人修仙之地。”
他笑了:“你本来就是仙子啦!”
她苦笑了一下。
她在他心中,就是天仙,是神女。他一直仰视她。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长大了,比风柳要高出一大截──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崇敬。他跟她说话时,依旧是恭敬的,骨子里满是卑微──幸福的卑微。
他跟风柳学法术,已经青出于蓝了,但仍然对她不减崇敬,而且还生出保护她的愿望。
有一天夜里,风柳像往常一样嘤嘤地抽泣。他像往常一样睡不着,但他不打算像往常一样静听她垂泪到天明。
他已经长大成男人了,该学着怎样阻止心爱女人的泪水。
他走到屋外,月光依旧迷蒙得如未醒般,落在圆圆的水池里。风柳双脚泡在水中,双手捂面,指缝漏出晶莹的泪水。
他鼓起勇气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来,生怕弄疼她似的,轻轻地把她圈进怀内。
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闷声哭了一阵,又抬起头来,满眼泪水地看着他。
风柳很美,连哭都美。
他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风柳突然把嘴唇送上去,他先是一愣,然后是猛烈地回吻。
他什么都不懂,吻得很拙劣,但却又很热情。他只觉浑身燥热,便几下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又脱掉她的衣服,二人便玉帛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