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辈摇着他那扇宛如招牌一样的白色折扇,坐在会议桌的末端,悠悠闲闲听我们说目前对于千禧年的感想。
    他将折扇一和,摇了摇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和年过四十的他一比,我们确实年轻。2000年哪怕是年龄最大的我也不过幼儿园中班,对于千禧年的印象只剩下对末日的恐慌和一个如今想来已经有些模糊名为“千年虫”的概念。
    “你们没有抓住千禧年最大的特点。”
    连带着玄玄在内,我们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周安,期待着他的答案。
    周安不是一个喜欢绕弯的人:“是向上的精气神。”
    是觉得新的世纪终于来临,对未来抱有美好幻想的积极向上,是因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而孕育出的兼并包容,是对哪怕今天彻夜狂欢太阳也会照常升起的笃定,是最纯净也是最饱满的希望。
    那样的希望和如今的“正能量”不同,是不用反复强调的,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是时代给予的恩赐。
    “不仅是千禧年,”周安说道:“不管是哪个时代,它最主要的核心精神都很难用技术手段来复原,也很难用所谓的巧思突破,之前说的要穿y2k的裙子也好,或者想要复古一点的妆容也罢,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们可以尽可能还原从内心迸发的热烈和希冀。”
    周安表示他言尽于此,后面还要和周沐去开她新专辑的策划会,就不再陪我们接着磨概念。
    他在会议室一共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却可以说帮了理清了最大的视觉盲点。
    我想周安喜欢我们的最大一个原因是我们这群人足够聪明,或许我有自吹自擂的成分,但我始终觉得我们将周安的话执行得很好。
    节目组想要大家梦回千禧年,无非是想要找到时代的共鸣。可能这个年份说起来有些尴尬,说起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但又不够久远,并且过于百花齐放让人抓不住重点。
    我们一度试图通过选曲和舞台设计来将大家带回那个年代,是周安让我们明白,不管哪个年代,最重要的是构成者和精神,那种刻进血液里的热情和希望才是千禧年最好的注脚。
    所以最后我们按照原计划,放弃繁琐的装置和冗杂的剧情,以最古朴和原始的方法呈现出整个舞台。
    原本我们想连着最初的妆造设定都换掉,换成清爽的淡妆,衣服也换成jk制服,但是尝试之后觉得这个方案过于刻意,于是又将妆造改回去。
    对于科技的想像是千禧年的重要一环,所以我们选择了银色或者蓝色的眼影,穿银色、金色或者黑色的亮片裙,想像我们生活在2000年,对这个已知的年份抱着未知的期待。
    “看来我明天的定妆喷雾得多喷点。”彩排结束,卸麦时楚夕和工作人员开玩笑。
    周思睿和楚夕的关系本就很好,她妙语连珠:“怎么?看出汗来了?觉得后浪推前浪,前浪有危机感了?”
    楚夕对于自家学妹的揶揄并不气恼,反而很真切地说道:“好像一瞬间真的回到了我小学的时候。”
    周诗远半天找不到周思睿,终于在楚夕这里找到人,只听到楚夕觉得回到了小学,一时间会错意:“我们应该还行啊,怎么会像小学生蹦迪?”
    楚夕那边还要开制作组会议,留下一句:“小睿你给她解释一下”先行离开。
    周诗远一脸疑惑看着周思睿:“解释什么?”
    “解释他不是觉得我们在小学生蹦迪。”
    “那是?”
    “他只觉得你一个人小学生蹦迪。”
    “周思睿,”周诗远缓过劲来:“我!不!傻!”
    “恩,你特别聪明。”
    说完不顾周诗远还要争辩,拉着人回去吃盒饭。
    正式录制在第二天。
    节目组为了所谓的“公平”,不仅开播前没有对我们公布专业评审团,甚至将评审团“隔离”在另一个酒店,以免和我们提前打了照面。
    等第八期节目开始录制,评审团终于同时对我们和观众朋友们揭晓。除了上一届的冠军团代表余云舒、我们的老熟人梅老师还有之前在云开传媒见过的陆峯,以及一些音乐广播的dj和网上有些名气的乐评人,以及国内当下炙手可热的制作人侯荔。
    而我们,对侯荔的印象却不仅仅是炙手可热的制作人,她同时还是我们同期团,n-era存续期间所有专辑和单曲的制作人。
    或者说,某种程度上,她是我们竞品公司的御用制作人。
    我们无从得知井星阔是怎么从隔壁搬来了这尊大佛,只能寄希望于大佛对我们不要有太多成见。
    周安的建议果然有用,我们团可以说是在舞台装置上下功夫最少的一组,运用最多的是千禧年间演唱会时喜欢用的五彩射灯和不断闪烁的镁光灯。
    一曲终了,我们所有人气喘吁吁,又唱又跳对于体力是不小的挑战。我得庆幸,再快解散时才迎来这个舞台,要是刚出道那会儿我得累趴下。
    不枉我们卖力表演,台下反响如我们想象中的好,连徐昕然口中对于唱功要求高到几乎苛刻的陆峯也因为高强度的舞蹈表演对我们有人最后唱虚了的一两个音留了情。
    侯荔拿起话同时我的心在抖,我知道此刻紧张的人不止我一个,因为我正拉着韩可嘉的手,在侯荔拿起话筒那刻,原本虚握着我的手突然用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