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金国人,这场宫宴算是宾主尽欢。
姜帝一行告退后,兰微霜看了眼谢淮清,也打算离席了,谢淮清起身同他一起。
见状,丞相谢照古、户部和兵部两位尚书不禁更加焦虑——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呢!
陛下在伐金前应该就知道了谢淮清图谋不轨,但当时隐忍未发,如今伐金事了,谢淮清回来了仍是这般不知进退,这不是逼着陛下杀他吗!这谢大将军怎么不懂事呢!
可陛下哪能杀他谢淮清,杀了得引天下非议,但若不杀,这谢淮清越来越不安分、万一哪天逼宫怎么办?难道要委屈他们陛下吗!
兵部尚书愁得多喝了几壶酒,然后嘴上就藏不住事了,被搀着出宫的路上与同僚勾肩搭背地诉苦:“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怎么就让我看到了呢,我若是没看到,也就不愁了!”
左侧搀他的同僚糊弄地回应:“不愁不愁。”
兵部尚书:“哪能不愁啊!你说怎么能有人这么大胆呢?我现在都想不通!”
右侧同僚:“想不通就别想了,回去喝点醒酒的,好好睡一大觉!”
兵部尚书:“不行啊,我担心陛下今晚睡不好觉啊,你们说这谢淮清……唉!居然敢对陛下动心思!”
两位同僚正欲糊弄回答,反应过来后一个激灵,手一松就把兵部尚书摔地上雪里了。
兵部尚书自己爬起来,呸呸地往外吐雪,继续哀愁:“我是真命苦啊,怎么就让我看到谢淮清趁陛下睡着行不轨之事了呢!也不只是我,还有户部那抠门精,还有谢淮清他亲爹!唉……”
两位同僚闻言又惊又惧,然后直后悔听到了这秘辛。原本走在他们一行三人后面的朝臣正好靠近过来也听到了,顿时雪地里摔倒的人又多了两三个。
兵部尚书全然未觉,还要继续说:“唉唉唉!你们说,这都小半年……”
刚才搀扶他的两个同僚见状不约而同扑过去捂住了他,心想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是要吓死人啊!
……
回到承恩殿后,兰微霜看了谢淮清手臂上的箭伤,的确痊愈得只剩疤痕未消了。
兰微霜的指腹蹭了蹭那圆圆的疤,轻声说:“看着就疼。”
谢淮清忍俊不禁:“你这般心疼……明日又该埋怨我害你睡不醒了。”
兰微霜挑了下眉。
衣衫半褪、神魂沉溺之时,兰微霜和谢淮清突然听到大太监九思的声音隔着寝室的门高声通禀:“陛下——”
“谢丞相与几位尚书大人求见,据陈有要事需陛下过目!看形貌,甚为焦急。”
第46章
托兵部尚书酒后“失言”的福, 刚得知谢大将军狼子野心的大臣们拉上早就知情的百官之首兼谢大将军的亲爹谢丞相一起,抱着“救驾”的心态来到承恩殿,
然而好心办坏事, 实在不巧。
兰微霜和谢淮清被这么一搅和, 都挺难受。
“你去……看看, 是什么事。”兰微霜偏过头,缓着气,懒得动弹。
谢淮清笑着又亲了他一下, 然后起身, 边穿衣裳边说:“我独自去, 这忠君爱国的贤臣名声怕是再也不能有了。”
兰微霜懒洋洋的:“正好, 谢将军擅长的是犯上作乱。”
“臣是奉旨犯上作乱,陛下可不要冤枉臣。”谢淮清一本正经。
兰微霜莞尔。
待穿好衣袍, 谢淮清又随手理了理散乱的发, 然后俯身下来再度吻了兰微霜一下, 说:“我很快回来。”
兰微霜倦倦地应了声好。
寝室之外, 九思垂首静候, 看到只有头发都还没梳齐的谢大将军出来、还自在地要代陛下见朝臣时,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住——这么久了, 九思还是没有习惯谢大将军和他们陛下之间的关系。
谢淮清从容地想,旁人是理解不了他和兰微霜对彼此的信任的。
兰微霜是君, 谢淮清是臣,但兰微霜不疑心谢淮清功高震主、弄权谋反,谢淮清不顾虑兰微霜兔死狗烹、过河拆桥。
所以兰微霜犯了懒, 能直接指使谢淮清代为接见朝臣问政、不怕被架空, 谢淮清也敢接、不怕是设局要治罪他的僭越不臣。
谢淮清想,能和兰微霜心意相通, 何其有幸。
至于旁人要如何揣测,随他们去,当戏看了,还挺有趣。
比如眼下这大太监九思的反应,还有想要面圣、结果只见到了谢淮清的众朝臣的表情,都很精彩。
尤其是看到谢淮清这发冠不整的模样……朝臣们心路历程精彩纷呈。
陛下身体文弱,若是与谢大将军独处时,这谢大将军强取豪夺……
“淮清你……陛下呢?你不能仗着陛下仁善,便如此不知进退、僭越不恭!”谢照古毕竟是谢淮清亲爹,又是百官之首,当下连忙提着气率先质问。
谢淮清一脸和气地回答:“陛下倦了,吩咐我来问问诸位大人有什么要事。”
众朝臣:“……”
反了反了,这谢大将军是要反了吗?!这是装模作样都不装一下,想要囚困天子、擅专摄政吗!
这怎么敢的……
当今陛下又不是刚登基的三岁小儿可轻易拿捏,他谢淮清虽有赫赫功绩但也是在沙场而非朝堂,比起陛下拿出的诸多利国利民之物、治国有方之策,谢淮清哪来的胆量敢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