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脱口,你愣那里干什么?”不知何时,陈素罗走到了我跟前,用食指狠狠敲了我的脑袋,“你是不是在想鬼屋遇到的赵小时?”
我回过神来,揉了揉被敲痛的脑袋,不爽的怼他:“在想你行不行!”
“不行,你眼里心里嘴里只能有我姐一人。”陈素罗转个身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去喊沙发上的戴梦得,“戴梦得,醒一醒。”
戴梦得抱着胳膊,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又深又沉。
陈素罗喊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靠近戴梦得,感觉他整个人被悲伤笼罩。
一行眼泪,从他眼角缓缓滑落,他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妈妈,妈妈。”
真的不忍心喊醒他。
“让他再睡会吧,只有睡着了,他才能见到他想见的人。”我转身走向厨房,“我去煮点绿豆或者红豆,当做孟婆汤。”
“好。”陈素罗把声音放的很低,生怕吵醒戴梦得。
日落西山,夜幕慢慢笼罩整座小城。
我和陈素罗开始换上各自的行头,拿出在灯具店买来的幻彩灯,他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一会发红一会发绿,恐怖片的感觉立马来了,吓得我俩谁也不敢看谁。
一切准备就绪,戴梦得还在睡,陈素罗喊醒他。戴梦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被陈素罗带领着在客厅饶了好几圈,绕到了我这里。
我装作老态龙钟,然后动作不咋麻溜的给戴梦得盛了一碗孟婆汤,把嗓音压成老奶奶的腔调:“奈何桥头雨纷纷,幽冥路上忆凡尘,望乡台前三生过,孟婆有汤梦惊魂。”
我念叨过后,陈素罗开始了:“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八味孟婆伤心泪。”
“来,喝了它。”我递给戴梦得,“喝了它,忘记所有人所有事,重新投胎做人。”
戴梦得无动于衷。
陈素罗这个急性子,嫌戴梦得磨叽,从我手里夺走碗,亲自喂戴梦得:“喝了孟婆汤,早喝早投胎。”
戴梦得被迫喝了一小口,哇一声吐了出来:“烫。”
“让孟婆给你吹吹。”陈素罗把碗递给我。
吹啊吹,等汤凉一些后,戴梦得还是不想喝。
主角不配合,我拿出煽情戏码来助攻:“梦得,假如你母亲有机会跟你说话,你觉得她会说什么?”
戴梦得听到母亲二字,麻木的表情瞬间悲伤起来。
“你妈妈会说,梦得,你就使劲颓废?使劲丧?”
“不!”戴梦得有些激动,“妈妈那么爱我,她希望我快乐,希望我健康,希望我照顾好自己!”
“那你不爱你妈妈?”我问。
“爱!”戴梦得的情绪有些激动,双眼颤动着泪光。
“那你为什么做的都是你妈妈不喜欢的事情?”
“……”戴梦得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一只手握紧拳头,一只手伸出来,“孟婆,拿来你的汤!”
戴梦得就着他的眼泪一饮而尽,他喝的不止是孟婆汤,还有那些让他放不下的过往。
温热的汤水混着冰冷的眼泪,入了戴梦得的喉。
他抹去眼泪,声音有些暗哑:“昨日的我已经死去,从这刻起,我,戴梦得,重新出生。”
啪啪啪,我和陈素罗鼓起掌来。
接下来的两天,戴梦得跟着我和陈素罗跑了两天的步,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眼神越来越明朗。
晚上,我那丧尽天良的姐妹陈艾罗,扛着行李从云南旅游回来了。
他弟跟迎接大神似的,下午两点就开始让我准备饭菜,说是要为他姐接风洗尘。
幸好有戴梦得在厨房帮忙,不然我连刷一会短视频的闲空都没有。
五点钟的时候,姐妹还没到,陈素罗监督我举哑铃,戴梦得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发着呆。
突然。
“我有事想跟你俩说。”戴梦得站起身。
我和陈素罗看向他,心情有些忐忑。
“我,认真想了很久。”戴梦得很平静的说着,“我想出家。”
“出家?”
“出家?”
我和陈素罗不约而同重复了戴梦得最后两个字。
“对。”戴梦得淡然点头,表情异常平静。
“为什么会想到出家?”我和陈素罗,再次不约而同问道。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想活得更加自在一些。”戴梦得望着窗外的下弦月。
“你真的愿意放下一切吗?”陈素罗又问,“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戴梦得的声音,听不出悲喜。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个看淡生死的灵魂。
陈素罗问:“你会去哪里?”
“东北,辽宁海城大悲寺。”戴梦得说道,“我想去那里发心出家,那里青砖灰瓦,三面环山,前面有一个大水库,那里持不捉金钱戒,日中一食。”
“日中一食?”我确认道,“就是一天一顿饭?受得了吗?你一个大小伙子?”
“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一句话,说的很对。人饥饿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一旦吃饱,就有无数个烦恼。”
这些比较哲学的道理,说是那么说,一旦实施起来,需要强大耐力和骨子里的认同来支撑,戴梦得才十八岁,生了修行的道心,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