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玉便坚定地摇头,回说:“不走。”
于燕之刹那间抬头,似乎欲言又止想要训斥,却又最终忍耐下来,耐心劝讲道:“长玉,世事是难两全的。你不能总仰仗自己的身份,本事,来破坏旁人定好的规则,你让别人怎么办呢?”
于长玉沉默不语,安静地听着。
于燕之看他听进去了,伸出手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破坏了旁人的规则,就该要有人付出代价。原本天地之事,不便我置喙,可你改一次,又改一次……你这般执拗,今日上了祭台,天道必然要允了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今日允了你,明日旁人再求,他允不允呢?”
飞花一阵飘荡,于长玉容色浅淡,仙气飘然地伫立其中。
寂然许久,他抬眸时眼中透出些破碎的光,言语苍白道:“我再等他,最后一次。”
于燕之闻言沉沉叹了口气,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下面去,答应道:“我去准备祭祀,你不要和天道争执,下了祭台我们就走。”
“好。”于长玉答应道。
听不见回答,目送着于燕之融入人群里,带着不虞的祝师离开,在一众仰头观望的视线里,他忽然抬了抬眼。
赤金色的眼瞳里划过一道凌厉的光,巨大的压迫力冲荡开宁静祥和的画景,一阵威压摄魂夺魄,霎时间无人敢再抬头。
片刻交谈吸引了天虞山上下原本要离开的观望之众,于燕之手里攥着于长玉交托的玉佩潇洒离去,留下一片凑热闹的忐忑不安。
此时一片寂然,众人道,有些热闹,还是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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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于长玉篇·祭祀
山上那只猫,身体里便装着一个引渡的灵魂。
只是于长玉上一次引魂没有这么大阵仗,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
据说那只灵魂早已被抹去了神魂印记,从人间带回天虞,寻一只将死的长毛白猫,常常温养,便生了灵性。
等到大家都看过这只猫,慢慢习惯了,才后知后觉于长玉从人间引渡了灵魂。
这次不同。
翻印自己的神魂印记,打在那人旧物上,震慑一众看不见的牛鬼蛇神,又要过了天道那一关,大费周章,叫人身死后魂不消,如同延长寿命一般,畅通无阻地跟上灵山。
天虞一众得知了这个过程,私底下悄摸议论,道,时隔经年,原本乖张的娃娃变得温柔好说话,到此终于是发了疯。
人未至,先铺路,这和站在床头等人咽气有什么区别?
连魂灯都给人准备好了。
如此强硬,若要传扬出去,恐怕到了大荒那边就会变成邪术。只是好在,这世间任谁也无法复制出第二例。
腹诽归腹诽,祭祀还是要进行。
从天虞山拖着沉重的祭祀服,到走上祭台,层层神侍俯身退到了两侧,让出一条道路来。
悠扬的吟唱声回荡在山体之间,清风来和,水声相奏。
于长玉数年来如山风淡影,此一时威严神圣,踏过已走千百年的石土。庄重的红缨飘展,越过分立两侧的山人。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最后的告别。
从今天起,他们将阔别庇佑他们许久的孤山,带着可能偶尔会出现的回望,走入一片全新的土地。
这不只是于长玉的告别,也是天虞一众人缱绻留恋的深情。
祭台周围向外延展着肃穆的沉默,舞服翻飞,流光划过,天与地交汇。
天虞山再不能教他什么,却轮到他教化天虞。这也许是一种好的现象,又也许,这是一种更不可控的预兆。
但于长玉仍然是那个于长玉,只是不知,他心里多了些什么东西,又少了些什么东西。
仿佛沧海变迁,潮涨潮退,唯有于长玉永恒。
他依旧带着震撼人心的庄严,一如往常那样,毫不在意祭台下是否多了谁。或者是那位纠缠住他心神的人,或者是来访的信使。
白衣,金衣,一层层,一重重,全部被掩盖在披着山峦纹络的玄衣之下。
一众人都还隐约记得,那一年祭台前,于长玉转过身的时候,正对上山下来人毫不避讳的目光。彼时,他眼里的神光尚还显现高高在上的神态,有爱,有生灵。
那天他好像朝着那个人伸出手,虽然温柔,脸上却带着浅淡疏离的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来。”
巫师与祝师便纷纷俯身,退到了道路两侧。
而今他一个人,没有再庇佑谁,也不再想着去自作多情地福泽人间。他像真正长成了地之灵,一方足以与天相争的,另一种规则。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将要变。
这种未知让人心潮澎湃。
于长玉用亲身实际,给他们上了一课。
有神的地方,苍生万物,便有了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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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作业比较多,所以写得比较慢(抓脑壳)
假如说下次我又慢了,那一定也是因为我要写作业(大哭)
第168章 于铃儿的自述
那时候的琴川还是一只小岛,与内陆隔着一小片海,生存很艰难,岛上很多人都想搬到内陆去。
玉哥儿带着我和于小鱼跑到琴川,初见人世纷扰,顿悟如云海扑面而来,我们便在琴川住了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