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样的存在,终局也不过是将力量重新归于‘世界’本身,所以你大可放心,祂们会被我永囚于失落之地。”
祂泰然自若的模样深深刺痛了埃弗摩斯的双眼,让其只得徒然开口道:“......那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
赛蒂启诺闻言,视线中隐约透出几分柔和,但笑不语。
片刻后,化作本体大小的翼龙挥动六翼,乘风而起,让坐于其脊背的赛蒂启诺能够尽情俯瞰下空的光景。
这座岛屿的大小在赛蒂启诺的力量下不断扩张,地表的风貌也千变万化,几乎囊括了祂所行过之处。
祂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冰冷坚硬的鳞片,最后在其上留下了一连串的金色符文,它们是最元初的法则之力,可再保其无虞。
岛屿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与大小,翼龙开始紧贴海面低空滑翔,徐徐海风经过赛蒂启诺的面庞,就像是再次赠予了祂一个温柔的怀抱。
赛蒂启诺目带眷恋地凝望着翼龙庞大的身躯,而后渐渐阖眸,是时候了。
飞翔中的埃弗摩斯骤然感到一股剧烈的痛苦,那像是将自己的神魂硬生生地碎为齑粉,再分别投入无数相异的空间......
“埃弗摩斯大人!”
施展完力量的妘昭如释重负地看着埃弗摩斯逐渐恢复了意识,额间的羽形印记还在闪烁着苍青色的流光。
在她身侧,还站立着刚刚撤回七弦琴的珀尔菲。
再度回归现世的埃弗摩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腕间,一圈朴素的草环不知何时取代了原本的金色痕迹。
在他怔愣间隙,珀尔菲却突然开口,“风神,你见到了赛蒂启诺大人,对么?”
心知珀尔菲应当有所察觉,埃弗摩斯起身平视对方,“......祂就被神格封印在海底的最深处,凭你我的力量还不足以让祂离开。”
此言令对方瞳孔骤缩,忽而降临的希望使珀尔菲近乎失态地捂住了面颊,他没有再多次求证其所言的真实性,而是不住思考着破除封印的可能性。
“净化神,你同祂更为亲近,或许,祂有向你提及过自身的‘罪孽’。”
听其转述赛蒂启诺所言的珀尔菲陷入了沉思,几番思索后方才答道:“当初祂的陨落,并非是为了化解毁灭之力,而是为了和造物者之间做个了结。”
他话音刚落,远处岛屿上便爆发了一股直冲天际的黑色光束,因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珀尔菲眉间微蹙地同埃弗摩斯解释道:“在你归来之前,我曾托付布恩洛凡去严加监视失落之地的异动——刚才那便是属于他的力量。”
不久之前——
束缚住洛比泽的光束陡然消失,让四肢剧痛、力量衰微的祂瞬间自崖壁之上坠落。与此同时,祂沉寂多时的神魂空间内闯入了大量带有金色光晕的锁链,裹缚住祂意识的力道似要将其拖入海底般窒息。
但洛比泽惊愕之余,却并无任何要反抗的意图,即使分隔再久,自己也不会错认这股力量究竟来自于何者。
赛蒂启诺,你果然没有消逝,也没有......将我遗忘。
彻骨的寒意和无边的黑暗笼罩着祂的周身,令祂无法看清赛蒂启诺的所在。而在这片陌生的空间内,除却窒息感外,时间流逝的速度也变得无法预计。
不知过了多久,洛比泽才被获准从那窒息感和寒意中解脱而出,就像是一个在海面上不住挣扎的求生者。
但祂的确身处瀚海——浮出海面后席卷而来的浪涛使祂猝不及防地被弄湿了全身,而不远处的沙滩上隐约坐着一个身影,正在看向这方。
神魂状态下的洛比泽暂时脱离了躯体上的痛苦,得以存有气力越过那些巨大的礁石,狼狈地向那个身影不断靠近,同时还在心中默念着对方的名讳。
至于那座看似充满生机的岛屿,在祂看来实则无比讽刺。
赛蒂启诺抱膝坐在湿沙和白沙的交接处,海风逐渐猛烈,祂却掀开了斗篷的兜帽,展露出自己最初的模样。
祂的视线其实没有特定的落处,只是出神地望着远方,直到那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自己的视野。
“赛蒂启诺!”洛比泽跌跌撞撞地踏上沙滩,这声呼唤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决不可单纯以怨恨定义。
“好久不见......洛比泽。”
赛蒂启诺甚至朝祂露出了一个微笑,但那不达眼底的笑意又让洛比泽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只能任由那海水反复淹没自己的脚踝。
“的确,我们好像从来不是那种能够平静谈话的关系。”
祂起身拍掉衣摆上沾染的沙砾,却是主动向其走去。
“今日不为其他,只为了结我们之间的恩怨与纠葛。”
“......你还是喜欢天真地自说自话。”
洛比泽伫立在原地,望着眼前那同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不由得对其冷言相向。
可赛蒂启诺看向祂的眼神中已经摈除了其他情绪,只剩下了平和与释然,“没关系,我本来就从不希冀你能有所反省。”
这番话彻底刺激了洛比泽的心魔,“那又有何用!毕竟就连我的诞生,都仿佛携带着无法宽恕的罪孽。”所以才会一开始就被你分离出体。
“不,洛比泽,迄今为止你曾有过很多次机会,但你从来都对此不屑一顾。哪怕你曾有过半分悔过之心,你我也不至于今日在此做些无谓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