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那日,那是她一生中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隔着茫茫人海,她见到了一脸木然的次仁,次仁的奶奶哭得数次昏厥,他只是冷冷看着远方。
泪水爬满她的脸庞,奶奶问她哭什么,她摇摇头。
若是她没有拉走次仁,那么他的妈妈还会死吗。
那之后,他不再跟着自己,她记着次仁妈妈的话,开始默默跟在她身后,纵然次仁总是冷漠让她不要跟着自己,她也只是回以一个平静坚韧的目光。
同桌笑她现在变成次仁的跟屁虫。
她亮晶晶的眼底透着坚定。
“不,现在我是次仁的骑士,永不离开他的骑士。”
她坚信只要自己一直默默陪伴他,他便一定能重新变回那个她所熟悉的次仁。
直到她得到次仁奶奶离世的消息。
她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桌子,眼里的光渐渐熄下去。
她平生第一次逃学,捧着一束格桑花站在门前,脑海中却不断回响着次仁要带她走的话。
次仁在屋里坐了一夜,她在门外站了一夜不小心睡着,再醒来时,屋门紧闭,屋内已没了次仁的身影。
好在,次仁如她所料去了拉脊山。
她将手中的格桑花递给次仁,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她低着头,心中还是冒出些许期待,可直到他坐上离开的汽车,她也没能听到那句话。
她唱着自己最喜欢的歌目送车子远去,心脏像地上的碎石子一样碎成一片。
她站在原地直到天光大亮,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座想去的城市。
骑士离开了守候的人,那就不叫骑士了。
想到这儿,她满心欢喜,雀跃着回家偷偷收拾东西和自己这些年悄悄攒下的钱,她要去找次仁,找到他,告诉他,她喜欢他,不要赶她走。
她幻想着次仁见到他时的模样,脸颊微红。
门外,粗暴的敲门声响起,她困惑着去开门,多日不见的爸爸站在门外,她还没来得及惊喜,他的身后,又多出几个熟悉的身影。
画面戛然而止,次仁已是泪流满面。
他从来都不知道,洛桑原本是要去找他的。
“为什么……”他痛苦呢喃,继而怒吼:“为什么不播了!”
机械的女声响起,“后面的,您早就知道了。”
洛桑在她要去找次仁那天早上,被自己的爸爸,买给了追债人帕加。
他跪在地上,身子剧烈地颤抖,嘴里不断喃喃自己是混蛋,黑暗中忽然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次仁只觉身子一沉。
面前各种画面光速滑过眼前,黑暗逐渐消散,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用着温柔的语气喊着他。
他脚站在了坚硬的土地上,眼前迷雾消散,洛桑站在原地一脸困惑的冲他挥手。
“你没事吧?”
次仁愣愣地看着永远都不可能会再见到的洛桑,鼻头一酸,猛地抱住了她。
洛桑一脸惊讶地一动不动:“怎,怎么了?”
次仁摇摇头,眼眶湿润:“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没事。”洛桑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他,“你还有我,一个人在外面若是累了就回来,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次仁听到这话愣住,他松开洛桑,问她今天是哪年哪月,洛桑脸上露着疑惑,还是乖乖说哪年哪月。
正是他要离开可可西里的那一天。
他仰头望天,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痛,痛得他咧嘴大笑。
洛桑一脸担忧,以为他伤心过度在发疯。
“次仁,你别这样……”
“洛桑。”次仁眼眸明亮认真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洛桑因这句话当场怔在原地,墨黑的眸子里透着惊讶和喜悦,“你,你真的愿意带我一起走?”
次仁没说话,只是有些紧张地点点头。
洛桑眼泪夺眶而出,她连连点头,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人辗转多种交通工具,终于站在火车站前,次仁看着未来会被拆除的火车站一脸感慨,洛桑问他要去哪,他想起蒋栀子和许夏,笑了笑。
“榆城。”
重生一次,次仁凭借自己曾经打工的经验在一家汽修厂当了修车工,而达瓦则在一家餐馆找到服务员的工作。
他们的钱只够跟别人合租一间小的只放得下一张上下床的房间,另一间房的租客是一个女大学生孙柠。
日子虽苦,他们却甘之如饴,出租屋里孙柠总是跟男朋友分分合合,每次他们在客厅争吵,洛桑总会忍不住去劝解小两口。
而这段恋情随着孙柠毕业后,彻底结束。
站台前,洛桑恋恋不舍地问她为什么不留下来。
孙柠苦笑摇头:“留在这里意味着还有可能遇见他,我觉得恶心。”
次仁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钱塞到她手里:“没多少钱,你拿着路上买点吃的别亏待自己。”
“这不行哥,我有钱用不着的。”孙柠忙往回还,洛桑握住她的手,“拿着吧,我们刚来什么也不懂,还是你带着我们适应这个城市,现在你走了,我们也拿不出什么给你,你要是不收着,我们真的会良心不安。”
孙柠看着信封犹豫一会儿,叹一口气:“行,那我就收下,我的电话号码不会变,希望以后,还能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