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手里的衣裳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别的可以选,他只能挑了一件干净的。
毕竟晚上是?和阿宁一家人?一起吃,他还是?想收拾得体面一些。
傍晚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姜善宁踩着余晖回来, 拎着书箱蹦蹦跳跳的。
她进客院的时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面并没有人?, 于是?放心的喊道:“阿甘!我回来了!”
院子里回荡着她清越的嗓音,萧逐早就听到?了动静,打开房门,笑得温和:“阿宁。”
落日余晖倾泻下来,迎面照在萧逐的面容上,衬得他眉目如?画一般。
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衣袍,腰间一条锃亮的束带勒着,更显身高腿长。
姜善宁愣在院子中?,睁着一双杏眼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上去,最后目光落在萧逐的脸上,轻声唤道:“阿甘。”
萧逐抿了抿唇,耳根子覆上一抹薄红,他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称呼,每听到?姜善宁叫一声,他总是?觉得不?好意思。
“阿宁回来了。”萧逐靠在门框边,说着便要迎上来。
“嗯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穿的还不?是?这件,怎么忽然换了一件新衣裳?”姜善宁赶紧走上前扶住他,书箱丢在了地上。
萧逐眼底有些许惊愕:“阿宁你怎么能认出我的衣裳?”
不?都是?黑色的么。
姜善宁一手叉腰,指了指萧逐的衣裳下摆:“这件衣裳下面绣了暗金色的竹纹,阳光一照,就会流转出金色的光。这件衣裳还是?我在成衣铺子里亲自挑的呢,怎么会认不?出。”
原来如?此。
“阿宁真厉害。”萧逐失笑,在姜善宁的搀扶下回到?屋里。
其实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不?用人?搀扶自己也可以走路,但他没告诉姜善宁,能让阿宁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也是?好的。
“殿下,我阿娘今晚亲自下厨,嘱咐我一定要带你去膳厅,咱们一起用一顿饭。”姜善宁扶着他慢慢走,一面说着今日的事情。
“今天的课业不?多,都可简单了,我在学堂都写完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讲。”
她自己也没有习惯到?底叫萧逐什么,于是?殿下阿甘的胡乱喊,有人?在的时候,肯定喊他“殿下”。
“好。”萧逐应答。
……
落日彻底消失,侯府回廊下的灯笼接连亮起,照在简单大气的庭院中?,投下一片片暗影。
姜善宁和萧逐一同前往膳厅,厅堂的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肴,色香味俱全,散发着阵阵香味。姜从和姜夫人?已经落座,没看到?姜云铮的身影。
“哇!阿娘做了这么多菜。”姜善宁数了数,打心底的佩服,给姜夫人?比了个大拇指,“十个菜啊!阿娘这么厉害。”
姜夫人?笑了笑:“十个菜,寓意十全十美。真的是?老了,做十个菜都不?行了,还有一些是?厨娘做的,一会儿就端上来。”
“哪里老了,我看夫人?依旧跟年轻时候一样,貌美如?花嘛!”姜从倾身到?姜夫人?面前,端详了一阵她的面容,得出结论。
“净贫嘴。”姜夫人?嗔怪的瞪了一眼姜从,向萧逐招了招手,“殿下快坐下来,身上的伤站久了不?好,宁宁快扶好殿下。”
姜善宁搀着萧逐落座,给他布好碗筷,怕他的腿不?方?便,于是?将离得远的菜一样往碟子里夹了一筷子,放到?萧逐面前。
“谢谢阿宁。”萧逐哭笑不?得,在姜善宁又?一次想要站起来给他夹菜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这些已经够了,我都要吃不?完了,阿宁别光顾着我。”
姜善宁凑到?他跟前小声说:“没事,我不?饿,殿下你想吃什么菜就跟我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喘息声,姜云铮疾步跑过?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爹娘,我一下子睡过?,来晚了。”
“大哥我们也刚到?,快坐下吧。”姜善宁转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侯府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姜云铮大喇喇的拉出椅子坐下。五个人?围着圆桌开始用膳,吃了一阵,姜夫人?忽然倒了杯茶水,朝萧逐遥遥举起。
“殿下,臣妇以茶代酒,谢谢您舍命救下宁宁。”
“夫人?不?必多礼,真是?折煞晚辈了。”萧逐也举杯,说辞还是?之前那套,“阿宁是?我的朋友,我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就多余了,姜夫人?和萧逐隔空碰了下杯,皆一饮而尽。
这顿饭虽然名为?给萧逐的答谢宴,但除了姜夫人?提的这么一句,整个再没有提起此事。
席间,姜云铮塞了一口鱼肉,问?道:“殿下,听说你也要来军营喽?”
闻言,萧逐还没什么反应,姜善宁“噌”一下抬起头:“大哥你说什么呢,殿下伤好了以后要跟我一起去学堂,怎么会去军营?是?不?是?殿下?”
她歪头看向萧逐,手掌托着下巴,清凌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萧逐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低:“世子说的没错,侯爷午后来问?我愿不?愿意去军营,我答应了,对不?起阿宁,白天不?能陪你去学堂。”
“啊?”姜善宁顿时苦脸,不?是?不?愿意萧逐去军营,而是?苦恼今后夫子布置的课业她该抄谁的啊。
姜从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宁宁,殿下伤好后白日就来军营操练,晚上回府后跟你一起做课业,并不?影响的。”
姜善宁眼睛一亮,那就好那就好,她还以为?萧逐晚上就要睡在军营不?回来,这样晚上他们还可以一起做课业。
姜云铮在一旁幸灾乐祸,手挡在嘴前,脖子伸得老长:“殿下,等你来了军营就知道我爹的严厉了,真的是?还不?如?在学堂里面听夫子讲天书。”
他胸口的淤青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消下去,但姜从才不?管这些,军营里面哪里会论父子情,简直是?要将人?往死的练。
“但是?你晚上能回府,还算可以了。”姜云铮啧啧两?声。
姜从就是?担心萧逐受不?了军营的强度,怕七皇子在鄞城出什么事,才说让他晚上回来。
用完膳食,几个人?正要回自己的院子时,姜夫人?忽然叫住姜善宁,拉着她到?一旁说话。
萧逐站在门框边,视线随着姜善宁追过?去,乖乖站在原地等她。
姜云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故意说:“殿下?等我小妹呢,要不?我搀你回去呗。”
“多谢世子好意,不?必了。”萧逐冷冷淡淡的反应在姜云铮的意料之中?,他耸耸肩,自讨没趣的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回去睡大觉,殿下,我在军营等你哦。”
这边姜夫人?把人?叫过?去,打着商量询问?姜善宁。
“宁宁,马上就到?你及笄的生辰了,爹娘原本说在醉香楼给你庆祝一下,但醉香楼因为?前段时间的北狄逃兵,最近生意不?景气,索性就在府里下厨做上一些菜,再把高淮和萱萱喊来,可以吗?”
姜善宁想了想,她前世过?了及笄的生辰,其实每年的生辰都一样,和亲人?朋友之间一起过?也是?好的,于是?就同意了。
姜夫人?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让她快回去。
回去时姜善宁还是?搀着萧逐,两?人?一起慢吞吞的走在侯府小路上。
“阿甘,以后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去学堂了。”姜善宁鼓了鼓腮帮子,
夜里小路上没什么人?,只能听到?草丛里和树上的虫叫。
萧逐侧头低眸,揣测她的心情,目光变得柔软:“每晚我都会回来的,阿宁可以跟我说夫子今日都讲了什么,我陪阿宁一起做课业。”
“不?成不?成,我阿爹既然能让你去军营,你就好好练武,偶尔回府看看我,我休沐的时候也去军营外面找你。”
此事对于姜善宁来说,让她觉得姜从是?有一点?点?支持萧逐的想法了,毕竟阿爹的军营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既然能让萧逐去军营里,说不?定这是?阿爹对萧逐的考验,考验他是?否有资质让镇北侯府为?他倒戈。
萧逐怔了下,他低眸仔细看姜善宁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顿了顿,还是?道:“阿宁,我晚上就回来,陪你做课业。”
“阿甘,你既然去了军营就好好操练嘛,机会来之不?易。”姜善宁越想越觉得这是?阿爹对萧逐的考验,劝说他:“你若是?实在想回来,那就三天,三天再回来,怎么样?”
三天也已经很久了,他想要日日都能见?到?姜善宁。
萧逐还没来得及说话。
“好啦,你别多想,我不?是?不?让你回府,军营跟侯府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这样一来一回,你也休息不?好。三天,就三天,三天一回来,好不?好?”姜善宁劈头盖脸一大句话,胳膊肘怼了怼萧逐的腰窝,“好不?好么?”
萧逐心里头酸了酸,拗不?过?她:“我听你的,阿宁。”
第50章 解释
过了七八日, 在姜从又一次从军中回来时,萧逐去找了姜从,说自己?腿伤好了, 可以去军营。
姜从身上的盔甲还没有卸, 很快又要回营。
他上下扫了一眼萧逐, 看?样子伤是好了,至于有没?有好全,既然萧逐都?说行,他还能?说什么?。姜从点了点头:“行,殿下你收拾一番,一会儿就跟我走吧。”
这个时候学堂还没?有下学,萧逐担心姜善宁回来找不到自己, 于是趁此机会在听?雪院找到菘蓝,请她转告姜善宁他的?去向。
路过他住的?客院时, 萧逐看?到长锦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准备出门。也对,他都?不在侯府养伤了,长锦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萧逐回头看?了一眼听?雪院, 即使他很想继续装作?腿伤没?有好的?样子,和姜善宁一直亲近,但他必须要尽快提升自己?, 这样才能?够保护姜善宁。
……
傍晚下学后,姜善宁像往常一样径直要往客院走时,菘蓝忽然叫住她,跟她说萧逐跟着姜从去军中?了。
“啊,他的?腿这么?快伤都?好了?”姜善宁纳闷, “前日不还叫我搀着吗,今天?都?能?去操练了?”
“是啊姑娘, 我今日瞧着殿下,健步如飞呢。”菘蓝回想了一下,振振有词的?说道。
姜善宁想了一下,脑子才转过弯来,她双手叉腰:“好他个萧逐,这几日装瘸骗我呢!本姑娘还搀着他忙前忙后,等三日后,他从军中?回来,我非得好好出了这口?气。”
她心里想着三日后萧逐才会回来,到时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没?想到今晚睡前,她忽然听?到窗子边传来声响。
姜善宁从床上坐起,拢了拢寝衣,大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
“阿宁,是我。”支摘窗外很快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萧逐。
不是说好三天?一回吗,他怎么?今晚都?回来了?
姜善宁连忙下床,推开一点缝隙,看?见窗子外面站着一个高挺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快要融进黑夜里的?衣裳,姜善宁差点都?没?看?见萧逐。
回廊下挂着的?灯笼在寒风中?左摇右晃,昏黄的?光亮映在他低垂的?凤眼中?,增添了一丝朦胧的?雾感。
“阿甘,你怎么?回来了?”姜善宁看?着他,撑着窗子,指了指门的?方向,“快进来把,外面冷,我给你开门。”
“诶,阿宁。”萧逐叫住她。
“怎么?了?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外面多冷的?。”
虽说现在是秋日,夜晚的?风带着北地独有的?寒意,冷飕飕的?刮过来,还是叫人觉得仿佛在冬日里一样。
“天?晚,我就?不进去了。”支摘窗打开的?缝隙不大,萧逐侧身站着,声音轻柔。
夜晚进入她的?闺房,她又穿得有些……衣衫不整,传出去会坏了阿宁的?清白。
屋里点着一根快要熄灭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火光,萧逐看?到姜善宁穿着单薄的?寝衣,似乎刚从床榻上下来,寝衣领口?有些凌乱,雪白细长的?脖颈直直的?映在他眼底。
他目光一顿,克制地上移,看?向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睛。
“我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只一件,午后我走时,没?有亲口?跟阿宁说一声,我担心你不知?道,特意回来跟你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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