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宫宴过后,那位冷面萧统领送他出宫门的路上,跟他说了一件事。
宋兄是皇帝的人。
他孟停云也不是傻子,萧统领这般旁敲侧击,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虽说刚任职翰林院不久,宫里的小道消息倒是没少听说。
只是他属实没法将那天仙般的宋兄与那勾引皇帝的祸水联系起来。再一想起宋兄曾经说过,自己杀了皇帝一事,他直觉此事有蹊跷。
想着想着,便是一整夜都没能睡得踏实。早早起了床,来后院竹林里散会儿步。见到宋兄突然出现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夜不能寐产生的幻觉。
眼见孟停云神色变了几变,萧乙心中了然,垂了垂眼眸:“只是无意间路过,孟兄不必担忧,我这就离开。”
“等等。”孟停云忙扯住他衣袖,“我见宋兄这般,似乎是在躲什么人,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萧乙却是不语。
孟停云又接着道,“不瞒宋兄,我确实听到一些外界声音。但无论你是何人,都是曾经救过我的恩人,也是我孟停云的好朋友,好兄弟。兄弟有难,怎可不帮?”
听完这番肺腑之言,萧乙抬眸淡淡望了过去:“现在外面官兵在搜捕的人就是我,孟兄才刚入仕,还是不要掺这趟浑水的好。”
说罢,转身就要走。
“宋言,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孟停云再次将人拦下,“你不说,怎知我帮不上忙?又怎知我一定会被牵连?”
萧乙迟疑片刻,便不再犹豫:“既是如此,还望孟兄写一封手书给我,我会带去恒裕钱庄让人帮忙打点。”
孟停云不解:“你需要打点什么,我让人送来府上即可。”
萧乙却摇摇头:“不可。我的人还在恒裕钱庄等我,况且此处府宅目标较大,若是被人盯上对你对我都不好。”
“行吧。”
出了府宅,萧乙一路向东,迅速赶至恒裕钱庄,与随风会和。
钱庄掌柜见是他,眉眼笑开,躬了躬身道:“公子又来了。”
萧乙从衣袖中取出孟停云的手书,递给掌柜,沉声道:“掌柜的,此事不能为外人知晓。”
掌柜看完手书内容,很快便给出了肯定答复——驴车、布匹都不是问题,甚至还能给安排上几个人一起跟着,充充样子。
“公子,是要安排上几位女子吗?通常城里布匹走货,都会有织娘跟着,防止出了岔子。”掌柜说道。
萧乙沉默片刻,望了一眼随风,而后对掌柜道:“安排几个懂行的男子即可。”
半个时辰后,驴车、布匹、两匹马,以及两个壮汉等候在恒裕钱庄门外。
而钱庄对面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内,正走出两个身形格外高挑的女子。
细细一看,两个女子都面黄肌瘦,样貌平平,举止僵硬。穿着最简朴的衣裳,梳着最简单的发髻。如若不是个头过于高挑,混入人堆决计是不会被发现的。
走到驴车跟前,萧乙坐了上去:“出发吧。”
出城的检查比想象中更为严苛。宫里派了人手过来,还有皇帝身边的人亲自在旁看着,便是想飞一只鸟过去,都得被拦下来查查有没有夹带些什么。
轮到萧乙一行人时,两名官兵一前一后审查着。
“到哪儿去的,出城干什么,一一报上来。”
前头牵驴的壮汉回道:“运送布匹,去永乡。”
每日都有这样的商贩出城,盘查的士兵也习以为常。然而后方的士兵却喊出了声:“这是什么?”
就见那人拿了两把长剑过来,语气不善:“为何在布匹中私藏佩剑?”
“哦,是这样的,这位官爷,近几日说是山头上有劫匪,我们也是为了防身。”其中一名壮汉倒是机灵,连忙回道。
听到此处的动静,旁侧又来了一个士兵头子模样的人,打开手中画卷,对着两个壮汉看了一圈,并伸手扯了扯二人面上的胡子。
“没什么问题,放行。”
——“慢着。”
就在这时,原本守在边上的萧策下马走来,接过两把长剑细细端详,神情严峻。
萧乙心头蓦地一沉,这两把剑都是宫里带出来的普通佩剑,单看外形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再加上用的久了,很是顺手,便随身带着了。
然而,只见萧策“噌”一声拔出利剑,再一端倪,即刻眉心一拧,转手剑尖直指壮汉:“这剑是你的?”
眼见壮汉打起了哆嗦,萧乙连忙运气,捏着嗓子开口道:“求官爷放过,早晨在那边的早点铺子上遇到了两个公子,他们将剑卖给我们的。”说着,他状似害怕地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萧策闻言看了萧乙一眼,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对身边两个士兵说:“过去问问,早晨有没有见过一位样貌格外出众的公子。”
“是。”
不多会儿,两名士兵回来:“回萧统领,问过了,那铺子老板说记得见过,还说那公子身边好像跟着一位侍从。”
“噌”一声,利剑入鞘。萧策将两把剑都拿给身旁的士兵,看着萧乙道:“失礼了,请问姑娘可记得那二人后来去了何处?”
萧乙思索片刻,回道:“去了何处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没出城。”
“好,多谢。放行。”
一路有惊无险出了城门,萧乙对两名壮汉道:“有劳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