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邈还是新机长,在一段时间内,机组是双机长运行。今天和他一起执飞的,是他一年多前回津连港时的搭班机长。
常机长逗崔阳阳:“平常也不见你笑,见着怀邈这么高兴。”
“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崔阳阳俏皮地挑挑眉毛,“我和怀邈媳妇儿可是好朋友。”
季怀邈清了清嗓子,坐在会议桌的窄边,望着两边围坐着的机组和乘务组成员,开始他作为责任机长的第一次飞行前会议。
“航路上会有颠簸,轻度不打铃,中度一声,重度三声,请大家做好准备。”说完,季怀邈朝大家点点头。
阮林和阮争先扒在机场的大玻璃前,盯着他们要乘坐的飞机。他俩来得早,把机务检查飞机、上行李、加油看了个仔仔细细。
“那是小邈不?”阮争先瞧见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飞行员,拽拽阮林的胳膊肘。
只看了一眼,阮林就笑起来:“是我哥。”
季怀邈下来做绕机检查,他仔细地看着飞机的各个部件,拍拍发动机,笑了笑。
机务跟他打招呼:“哟,放机长了。”
季怀邈摘下墨镜,和机务握握手,说了声“辛苦了”。
阳光明媚,无风无云,不久之后,飞机将直上蓝天。
季怀邈抬头看天,这广袤无垠的天。天会下雨,会有各种影响飞行的云层,会下雪,会起雾。可他想,他还是爱蓝天。
转过身,季怀邈朝候机楼的方向招了招手,他知道,阮林在不远处,看着他。
“哎哟,他是不是看见我们了?”阮林激动地跳了跳,也挥手。
阮争先臭他:“他可能跟别人打招呼呢,离这么远,瞧不见。”
这话阮林当没听见,一路到登机,都在哼着小曲。阮争先嫌弃地说他:“咋跟小邈待久了,也开始跑调了。”
坐定之后,阮林接了个电话,李铭打过来的。飞机上吵,手机一贴上左耳,阮林的音量不自觉地加大。阮争先叹了口气,拍了拍阮林的手。
阮林立刻低下头,手在嘴边捂成半弧,跟李铭说话:“卤汤坏不了,你放心煮。”
“不用再加料,我都按量配的料。”阮林说,“你不用着急,我明儿就回津连港。”
看着自家孙子,阮争先笑了笑。除了算账这事得听阮浩的,阮林在其他事情上,基本都说了算。
曾经不放心的小扣子,现在可以独当一面,还能带着自己出去玩,阮争先长舒了一口气。
更让阮争先放心的是,阮林有了季怀邈。他想,即使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季怀邈还可以陪伴着阮林很久。
机上广播的嘈杂声一响,阮争先赶忙拍了下阮林的肩膀。阮林快刀斩乱麻挂了电话,坐直身体。
季怀邈的声音在飞机上响了起来。阮林享受不到立体声,但他是乘客里笑得最甜的一位。奔着他左耳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和亲切。可他又觉得,工作场合的季怀邈说话,和平常不一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天程航空航班,我是本次航班机长…”
阮林美滋滋的,阮争先瞅着他:“收收,哈喇子要流下来了。”
被爷爷一说,阮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蛋。他左手的戒指晃了阮争先的眼睛,老人家定睛看了看,又握住他的手,按了按。
巡航时,阮争先拿出了他的飞行日志本。阮林再一次被差遣,去找空姐给驾驶舱递这本子。
阮争先换了新本子,说要让季怀邈感受一个新的开始。于是阮林笑眯眯地跟空姐说:“姐姐,一定要请机长签哦,谢谢!”
本子递进驾驶舱,季怀邈瞟了一眼,看见阮争先遒劲有力的签名,跟右座机长说:“常机长,我来写。”
这次,季怀邈没再含蓄地画小花画扣子,签完名之后,直接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飞机快速掠过云层,这册小小的本子,在高空中传递着爱意。
“小邈这字儿,还是不好看。”阮争先砸吧砸吧嘴,把本子递给阮林。
阮林可不管这些,和上次一样,跟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反反复复看这张被季怀邈写上了字的记录。
在季怀邈戴上四道杠肩章的第一天,他从津连港出发,作为责任机长,为阮林写下第一份飞行日志。
到达目的地后,季怀邈在驾驶舱里忙碌,没能出来送他们。
阮林取到行李时,季怀邈给他打了电话。相比于阮林这边的吵闹,飞机上的季怀邈四周,十分安静。
不过阮林自带静音功能,站在人群里,依然给自己隔出了一片小天地。
“飞得不错,哥。”阮林评价道,“落地没砸屁股。”
季怀邈笑了笑,应道:“感谢这位乘客的认可。”
阮林跟着他笑,又依依不舍地问:“你周四晚上能到家吗?”
“能。”季怀邈一手握着老怀表,对着手机说,“我媳妇儿在家等我呢,我一定要回去。”
入冬时,阮林爬上爬下,把厚被子收拾出来,连着晒了几天,盖在身上暖和和的。
被窝里,季怀邈看着阮林。阮林懒洋洋地抬起腿,缠在季怀邈身上,小声嘀咕:“你咋就岁数见涨,体力不减呢,快给我揉揉腰。”
季怀邈笑着把手拿进被窝里,先暖了暖,才伸进阮林的睡衣里,搓揉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