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答应可以,但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挑不出一丝毛病,最后还用爹娘来收尾,坤王听了,也不自觉认同。这件事情是世子去交谈的,他朝邵禹看去一眼,示意他来解决。
    邵禹瞬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慢悠悠站了起来,“二弟妹,你的考量也是情有可原,可这件事情就有些为难。你不用那么固执,不如找个折中之法,我来写个保证书,确保染布技术不被乱用。你看如何?”
    “大哥你?你能用什么来保证?难道大哥和那个商人认识?”俞晗芝愣了下,双眸渐凉,仿佛瞬间理出了当中的头绪,低语一句,“她不肯暴露身份?”又冥然思索起来,猛地抬眸:“是她!”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她又看向邵禹:“你前不久刚让我帮忙引荐,是佘曼?”见邵禹张了张嘴,她又道:“她答应出军饷,但前提就是,就是要我的染布技术!”
    “可是,”俞晗芝忽然露出冰冷凉薄的眼神,指着邵禹道:“她是个市侩的商人啊!当初我把绫雾号卖给她,她乘人之危,被她压了四成价格,我当然不会把染布技术给她!”
    “所以…”俞晗芝低哼一声:“她定是和你说了我和她的仇怨,是不是?所以你们才不敢说那个商人是谁?所以才瞒着我,故意让五姨娘来刺激我!”
    “你们!你们这是要光明正大,白白地算计我、利用我啊?!”
    “父上……”俞晗芝转头,冷冷地瞥了坤王一眼,又带着一种万分的痛心疾首,仿佛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了一般,眼眸一闭,右眼眶落下一滴泪。
    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跑出去了。
    这变故来得有些快,坤王还没反应过来,邵禹瞬间一脸死灰,怎么被她一下就猜中了全部?而且说得一句不差?
    邵舒起身,轻轻淡淡说了一句:“父上,我去同她说。”他头也不回就出了正堂。
    —
    中庭内没有俞晗芝的身影,耳边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学虫叫却学得四不像。邵舒转头看去,只见一圈圈光晕落在红柱白墙上,小娘子着一身丁香色立领长衫,半个身子缩在穿堂里,双手扒着墙壁,正朝他勾勾手。
    她的眼眸又亮又大,就像开在树藤上的紫葡萄。
    邵舒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大步朝她走去。俞晗芝站在穿堂里等他,见他闪身而入,猝不及防被他推靠在墙壁上。
    忽然仄逼的空间,鼻尖交缠,令俞晗芝乱了心跳和分寸。
    “你,我,这样,我们不方便讲话?”她垂眸,不知视线该落在他的肩膀还是胸膛还是手臂,都挺烫人的。
    “会被看到。”邵舒伸手朝穿堂的另一侧指了指,两人缩着靠在一侧,倒是个视线盲区。
    俞晗芝收回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问道:“我这么安排,会不会叫你为难?”
    邵舒摇头:“既能解决军饷之事,又能让你开心,何乐不为?”
    让她开心?俞晗芝的鼻尖和脸颊都是热乎乎的,心间也是。可为何他的气息离得这近?有一种快要昏厥的快乐。
    “你刚才看到我的眼泪没有?落得是不是恰到好处?”俞晗芝仰头,笑得好甜,是想得一句夸奖。
    邵舒嗯了一声:“和表姑娘学得?”
    “你……”俞晗芝的眼角含笑如花,话音猝不及防停了。
    被邵舒的吻堵住了。
    ……
    漫天的光线洒落,都被穿堂阻隔在两侧,阴凉处白墙灰瓦,邵舒身着雅青色长衫,混着俞晗芝的丁香色,两人就如同开在墙头的一株紫丁香的花与叶,从此纠缠梦绕,永不分离。
    一刻钟过后,邵舒牵着俞晗芝回了正堂。
    坤王瞪了邵禹一眼,刚才他把儿子一顿训斥,认为他此事办得不妥,如今被俞晗芝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一个长辈脸都丢尽了!况且她若真的不乐意,该怎么收场!邵禹必须解了这个难!否则,世子之位……
    “父上,我们愿意给出染布技术。”邵舒这么一说,堂上人都震惊了,坤王忙问道:“果真?”
    邵舒点头:“只是,但请父上实话相告,那个人是不是佘曼。”
    坤王脸色一沉,看了邵禹一眼,示意他说话,“正是。”
    “如此一来就更好办了。”邵舒握了握俞晗芝的手,继续道:“佘曼和我夫人闹得不愉快,就算拿了染布技术,其实也很难验证真伪。”
    坤王一听,挑眉道:“你的意思是……用假的染布技术来交换?”
    “是。”邵舒继续道:“虽是假的染布技术,但我夫人有办法让别人看不出真伪。如此一来,王府也算是信守承诺,又能保全俞家的名誉。”
    “二儿媳,你可是愿意?”坤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话音也变温和了。
    “愿意。”俞晗芝从进来就一直缩在邵舒身后,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极度信任邵舒的模样。
    一旁的邵禹看了又不乐意了,反问道:“若是被那位大东家看出来了,我们王府的脸面该怎么办?”
    邵舒看了他一眼:“那人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会和我们王府撕破脸皮的。更何况,她和我的夫人有私人恩怨,她想着白白拿别人的成果,那也是她理亏在先。”
    多好的一件事啊!坤王看着邵舒,心里舒畅多了,二儿子果然是最聪明的,又觉得俞晗芝真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和她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