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校尉的大义之言被打断,双拳一攥又欲怒骂出声,可待看清马上之人时,神色不由大变!
此时,已经有其余南营众人失声叫道:
“项文秋!这不是项文秋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王厚麦与刘生安看到项文秋现身,立刻紧张地握紧了手中长刀,随时做好掩护准备,生怕项文秋被莫千岱的亲兵偷袭。
周校尉自然也认出了项文秋。
因为项文秋在南营千夫长中尤其出挑,他还曾上报常副将,建议将项文秋提为万夫长。
可后来卢修靠关系进了南营,提项文秋为万夫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常副将持将军令来到南营,调了项文秋去执行密令,结果项文秋一去不返。
紧接着噩耗传来,项文秋及手下一千人悉数惨死于雍军之手。
可......可是如今......
周校尉到底也是一路拼杀到这个位置的,思绪兜转间,他忽然就反应过来,为何南营甲队不听指令了。
项文秋在南营人缘极佳,卢修当了万夫长后,仗着身份又做了不少蠢事,甲队的千夫长怕是都被项文秋策反了!
想到这里,周校尉登时火冒三丈,认定项文秋执行密令时投向了雍军,背叛了家国和将军,当即怒骂出声:
“好你个项文秋,亏我当初还举荐你为万夫长!难道就因为卢修抢了你的位置,你便背弃家国,转投了雍国不成?”
“自古叛徒皆不得好死!你这不忠不义的小人,我周卫勇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周校尉出声怒斥,左翼军众人闻言,也纷纷对项文秋露出了不齿的神色。
项文秋看着众人对他鄙夷相向,不由苦笑一声,可转而便面露悲愤,红着双目扬声:
“叛徒?背弃家国?呵——”
“周校尉,你可知将军给我的密令是什么?”
“将军要我率部下夜探武定城,可待我等回转之时,常副将却带着上千亲兵埋伏在交南道前,欲置我与一千兄弟于死地!”
“那夜同袍的飞箭射来,后又投掷火把,射杀生焚了我三百弟兄!”
“常副将就那般高高立于坡上,冷眼看着我兄弟在火海中挣扎哀嚎,活活烧死!
“我项文秋一腔忠勇,明明是家国先背叛了我,是莫千岱践踏了我的忠诚与热忱,将我逼上了绝路!”
项文秋嘶吼出声,上半身猛地向前倾去,双目充血,额间青筋暴起,满脸的悲愤与绝望。
左翼军众人闻言,惊骇到瞪大了眼睛,王厚麦等人更是面露哀色。
他们最是了解项文秋,知晓他忠国之心,亦知他重情重义。
那夜眼睁睁看着三百兄弟死于自己人的手下,他定痛不欲生啊......
周校尉闻言也不由心生骇然,只因他对项文秋尚算了解,方才那番话竟不像是编的。
可是......
“项文秋,你休要胡言乱语!若你好好执行密令,将军又怎会对你痛下杀手?”
“定是你早就与雍军暗度陈仓,被将军发现,这才容不得你!”
周校尉到底不愿意相信项文秋的话,立刻出言反驳,其余左翼军闻言也连连点头。
对,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
项文秋冷笑一声,他缓缓坐直了。
“当时武定疫疾肆虐,莫千岱担心我等染上疫疾,故而选择半路截杀。”
“他若肯拿我们当人看,在回转途中直接言明顾虑,我项文秋为了交城诸兄弟,也不会冒险立即回转。”
“他哪怕下令将我们围困在交南道外,为了大局,我亦无怨言!”
“可他从一开始便视我们如草芥,生杀予夺,草菅人命!我的兄弟们也有父母亲人,也有妻子儿女,他们卫国戍边镇敌,凭什么就该死!”
声音落地铿锵,字字句句皆是愤恨与不甘。
周校尉眼看众人被项文秋说得神色数变,又要开口驳斥,项文秋已经抢先一步。
“不信?那就回头看看身后刚对你们刀剑相向的亲兵们!”
“就因为你们退了,莫千岱便对你们痛下杀手,因为他只顾自己活命,而对同袍操戈就是莫千岱的惯用伎俩!”
众左翼军闻言当即回头,瞧见依旧举着刀满脸防备的亲兵们,本就凉了半截的心越发跌入谷底。
尤其方才毫无防备被捅死的同袍尸体,此刻还横亘在他们中间......
“今日败局已定,项某人现身劝降,是不忍诸位被残忍嗜杀、罔顾士兵性命的将领所蒙骗,更不愿看到昔日同袍自寻死路!”
项文秋说到这里,眼角余光扫了眼王厚麦与刘生安。
刘生安一直注视着项文秋,见状心领神会,当即扬声骂道:
“奶奶的!还没死在雍军手里,倒让自己人先捅了个窟窿,这还打什么?”
“对面的乔将军,当真缴械不杀吗?你要是给个准话,老子现在就撂担子,不打了!”
乔忠国虽然得了乔地义几番保证,说项文秋其人绝对能堪大用,但他总领全局,到底要多备几手。
却没想到项文秋果然得用,如今看来,可以定局了!
于是乔忠国策马再上前一步,声如洪钟,斩钉截铁:
“君子一诺,重逾千斤!我乔忠国今日便在两军阵前留下话来,北军中人,缴械不杀,即刻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