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颂芝捡着捡着,突然意识到她家娘娘一直没有和她说话,颂芝连忙又凑到年世兰跟前轻唤了一声。
    “娘娘?”
    年世兰垂着头,还在默默的捡着,颂芝看不清年世兰的神色,但是只凭直觉,颂芝就皱起眉头。
    随即颂芝想到什么后,起身往床上一瞧,原来皇上已经咽气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或威严或亲和的一个帝王,现在没了气息静静躺在那里,也像个普通的家主一样。
    颂芝连忙抱住年世兰,“娘娘,不捡了,娘娘先出去歇会儿,奴婢留在这里给娘娘捡,保证一颗不落的都给捡回来。”
    年世兰一感受到颂芝拥过来的体温,这才回了点神,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
    感受着眼泪肆意的年世兰,麻木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和茫然。
    她现在又难过什么呢?皇上不是她害死的吗?她应该是最不该难过的那个才对啊。
    年世兰试探着张口了好几次,最后胡乱的和颂芝说了一句。
    “颂芝,颂芝,皇上走了。”
    颂芝眼泪也随之而下,点头道:“奴婢知道,娘娘,娘娘先坐着歇会儿,让御前的人先给皇上收拾收拾,然后就要通知后宫妃嫔还有王爷宗亲过来。”
    颂芝看华岚皇贵妃沉浸在悲伤中,手上用了些力道的扶住年世兰的肩膀。
    “娘娘,您待会儿还有的忙呢!”
    颂芝最后一句话,是用了力气的。
    年世兰这才抹去眼泪,站起身子,说道:“对,本宫待会儿还有的忙,本宫要养好精神。”
    看年世兰已经恢复振作向外走去,颂芝也赶紧将剩下的珠子,都给捡了起来。
    ——
    随后的一系列流程,内务府半个月之前,皇上病情反复的时候,就已经敲定过了。
    现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跟着走就行了。
    之后的丧仪上,华岚皇贵妃穿着一身白衣,脸上粉黛未施的领着后宫的妃嫔,在灵前叩拜。
    素衣下的年世兰,好似也被带走了往日的鲜活,现在站在前头,木偶似的,跟着太监的唱念声,说一步走一步。
    等到丧仪结束之后,真正的重头戏也开始了,华岚皇贵妃收起了她心中的种种烦思,冷着面孔严阵以待。
    果然,宗族那边起身之后,就开始发难。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膝下只有弘犀阿哥一人有皇家血脉,臣愿请弘犀阿哥不日登位。”
    宗族那边率先发声之后,果郡王见势不对,连忙把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
    他虽然眼馋但是也不傻,皇子们接二连三的出事,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呢。
    而且他这些年一直在皇兄跟前,也不敢发展多少势力,这才能存活至今。
    现在宗族那边联合起来,他可是抵不过,还想把他儿子推出来当他们的傀儡,那坐不坐这个位子,于他们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还不如像他一样,做个闲散王爷,就很逍遥自在。
    果郡王分析了这么多,说白了,就是没那个实力,上去了也只能是傀儡,而且还有可能会被对家做掉的傀儡,那他当然不愿意干啦。
    不等站在弘熙那边的势力出言,果郡王自己便反对道:“弘犀年岁尚小,不如让其他的皇子上位。”
    那个宗亲看果郡王不识抬举,立即道:“推荐的是弘犀阿哥,和果郡王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名义上自然是没有关系,但是果郡王却是依旧拦在前头。
    只要这时候他表现的足够乖觉,到时候他们父子能活下去的希望才够大。
    那些宗亲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他自己的儿子出来试试,宫里宫外的,哪都不保险。
    看宗亲内部自己就吵吵起来,华岚皇贵妃和弘熙对视一眼,然后便站出来说道:
    “各位王爷宗亲不必为继位一事烦忧,先帝早有遗诏,就搁置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的牌匾之后,取来一看便知先帝圣意。”
    宗亲王爷看华岚皇贵妃此时站出来,直接就拿先帝遗诏说事,虽然说的很公正,但是谁不知道华岚皇贵妃和弘熙是亲姑侄的关系。
    便有人讥讽道:“国家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后宫无知妇人说话。”
    华岚皇贵妃苍白的面容上,凤眼一挑:“好一个后宫无知妇人,本宫竟然不知先帝亲封的皇贵妃,在诸位口中竟然成了一个无知妇人。”
    华岚皇贵妃不欲多言,抬眼给宗族那边示意了一下,随后就又站出来一个年轻的身影。
    不过说是年轻,面容却是也透露出被风沙磨砺过的沧桑。
    “皇贵妃位同副后,各位宗亲王爷可是一直都在紫禁城待着的,怎么比我这个去了边关的人,还能忘了规矩呢。”
    宗亲里头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宗亲内部又出了叛徒,果郡王是为了活命,那慎贝勒是为了什么呢?
    慎贝勒当然是为了还在冷宫里的甄玉娆啊。
    慎贝勒此时刚浴血回来,身上还沾有煞气,可比那些终日养尊处优的富贵王爷,说话要响亮些。
    宗族那边没办法,只好把宝押在最后的先帝遗诏上面,希望皇上最后良心发现,把皇位传到宗亲里头。
    华岚皇贵妃事先能说出那番话,自然是心有把握。
    等从丧仪灵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又挪到了乾清宫门口,在万众瞩目中,让小太监取下牌匾后的锦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