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我感觉我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恶战?”
    “秋哉君受了伤,被带走了,”鬼童丸拈着个塑封袋递给我,“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袋子里是一撮纸灰和被烧得只剩半边的替身小纸人。
    什么?
    我恍恍惚惚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血嗡地一下冲上来,耳根到脖子都热得血管一跳一跳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他带走了秋哉?他凭什么要带走秋哉!强行解除我和秋哉的契约又是什么意思?对妖怪就那么感兴趣吗?!”
    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要把秋哉抢回来!几步冲到门口,大声吼叫着:“鬼切!鬼切在哪儿?!”
    有人迎上来半搂半抱地拦着我,在我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我耳朵里全是汩汩的血液奔涌的声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用力挣开他:“滚开!”发疯一样用力跺着脚:“鬼切你出来!我以金羽宫琉璃樱之名命令你,给我杀了——”
    “樱!”
    仿佛一桶冷水迎头浇下,我陡然心惊,顿时从那种混沌的愤怒中清醒过来,慢慢转过头,走廊那边,大狐狸站在那儿望着我,神情严肃又忧虑。
    空落落的心终于有了归处,紧绷的弦嘣地一下断了,酸楚的委屈涌上鼻子眼眶,我努力控制表情却还是争不过把脸皱成一团,飞跑过去撞进大狐狸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涌出来汇成股打湿了他的狩衣。
    “想哭便哭吧,爸爸在这里。”温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轻柔地抚摩着我的头。
    “他骗了我!他说话不算数!”我的声音哽咽破碎,哭喊着向大狐狸倾诉我的痛苦,“一张温柔的嘴脸说要好好对待秋哉,把他当自己的小朋友,为什么还要做那种残酷的事?!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要带走我的秋哉!仗着咒灵操术就抢人家的式神算什么本事!万一秋哉被用来强迫做什么残酷的坏事怎么办?万一他叫秋哉杀人怎么办?秋哉不可以被用来做那种事……”喉咙很痛,应该是大喊大叫伤到了,茫然和悲伤黏稠地堵在嗓子眼:“明明说好了等我毕业就结婚的……说好了叫我做他的辣仙贝辅助监督的……一转身就什么都不要了……怎么可以因为那种可笑的事把我丢下……”
    “樱大人!”呛啷啷的刀鸣声,鬼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很急切的样子,“您召唤我对吧?要我去做什么只管说,我会为您做——”
    “无事,鬼切。”大狐狸捋着我的后背,“白藏主也退下,没有我的指令,你们都不许插手。”
    “那须野的大小姐岂是他夏油杰一介人类可欺瞒哄骗的?此等屈辱必须拿他的性命洗刷!”白藏主顶撞回去,“请您即刻下令!”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狐狸冷冷地回答,“他要是该死,自然有阿樱差遣你们,先退下。”
    静默一会儿,刀鸣声唰啦啦远去,明显带着未消的余怒。
    我从大狐狸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跟他说:“爸爸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会把秋哉好好带回来的,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叹了口气,指尖抹去我眼底的泪痕,眼眸里流露出淡淡的忧愁和哀伤,“我怎么会生气。”
    又让他为我担心了。
    “作为一个人类活着真的太难了,”我绕着他尾巴尖的绒毛,“爸爸,我觉得好累啊,有点不太想继续了……”
    “那也没关系,”他手一翻变出个狐狸脸的面具,手指灵活地绕着细绳在我脑后打了个结为我戴上,“要跟爸爸回那须野吗?”
    我刚要回答,忽然有所感应,把面具推到头顶扭头看向身后。
    走廊的尽头有个高高的身影站在那儿,僵直地贴在墙角,孤零零的,仿佛一个没拿到台词的边缘角色,迷茫惊惶,不合时宜又不知所措,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打在他半边身子上,光影明暗,显得他更加削瘦了。
    不是只有我失去了重要的人。
    我还可以躲回爸爸怀里哭一场,悟呢?回五条家吗?
    我转回头,解下狐狸面具还给大狐狸,仰脸对他笑笑:“没有啦,就是说说而已。”
    回到宿舍,正好和几个总监部的人撞上,其中一个增冈先生经常替高层跑腿,用不善的审视目光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我,被大狐狸锐利的视线顶了回去。
    “琉璃樱,”夜蛾老师感觉一夜之间老了几岁,疲惫地问我,“杰最后有跟你说他去哪里了吗?”感觉更像是应付总监部那边的随口一问。
    “没有。”我已经能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保持平静了,“他是找我分手,不是来教唆我变成同犯。”越过他们看向夏油杰的寝室:“这就搜查完了?找到什么了吗?”
    “无可奉告。”
    “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夜蛾老师无视总监部的人,回答我。
    “哦。”我放开大狐狸的手,朝夏油杰的寝室走去。路过我自己的房间,十六夜跑出来牵住我的小指,看样子是一直躲在门后默默观察。
    “你干什么?”增冈先生想要拦我,被大狐狸用拢起的扇子打了手腕。
    “分手了拿回在前男友那里的东西很正常吧?”我推开门,“爸爸,哪个不开眼的再多事就替我弄死他。”
    大狐狸应答的语气轻快,也不知道他的乖女黑化哪里值得他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