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也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开近。
旁边还算宁静的赛道猛地刮起一阵风,赛车呼啸而过。
江聿和车内的许柚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在一众疾速飞驰的赛车中,一辆深黑色的赛车遥遥领先。暗色的车窗隔离着车内和外界,只能隐隐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男人模糊的侧脸。
像风,难捕捉。
江聿知道车里的人是谁,肆意妄为惯了。他慢悠悠地开车,点评一句,“车技不错。”
“是吗?”
“你不了解,玩赛车的都这样。”
许柚望着车窗外,近视一百多度的眼睛无法在疾速狂飙的赛车里看清男人的脸,只是隐隐有一种感觉。
赛车又飚了一圈。
呼啸的风四起,将远处几个扎堆的人喊出的那句“祁哥”,一并同漂浮的尘土带了过来。
许柚眼睫倏地颤了一下。
心房某个最深处已经蒙了尘的地方,再次被轻轻敲击,刻意被她埋没在记忆中深处最底部的回忆,也一点一点地浮了上来。一年多不曾想起的那个名字,弥漫在耳边,风都吹不散。
她恍惚间听见江聿说,“祁哥这是不要命啊,这么开。”
许柚目光远望着,车玻璃倒映出她清冷的眉眼,终于出声淡问:“那是谁的车?”
江聿不以为意,“宋少。”
拐过了一个弯后,他解释道:“你以前生活在淮城,不知道京北市的事情也正常。宋家是京北市的资本大鳄,眼下宋家就这么一个继承人,圈里不熟的人都叫他宋少。”
许柚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江聿难得心情不错。
今天江老爷子见了许柚,对她很满意,临走前说这下可以安心去国外了。这代表着,他之后的生活会轻松自由很多。
当然他开心的,远不止于此。
江聿心里畅快,不知是想让许柚快点融入他身边的圈子,还是别的什么,他主动聊起了这位京北宋少的事情。
“听说高一那年他不顾宋家所有人的反对,离开京北去了淮城,就是你转学之前生活的那个淮城。一去就是两年半,直到去年他考进了京大,才重新回到京北市上学,现在大二了。”
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江聿唇角微扬,“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淮城吗?”
许柚忽然觉得车里有些闷,抬手降下车窗,声音波澜不惊:“为什么。”
“为了一个女孩儿。”
江聿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诧异和微嘲:“不知道是谁,在他心底分量这么重,宁可弃了整个宋家,也要去淮城。”
此时半降下来的车窗,不合时宜地吹来一阵风,带着京北市干燥的闷热,而不是淮城海风的咸湿。
忽然间就这么吹得许柚心口发涩。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到底是为了谁;可也同样清楚,那个人不是她。
赛道上突然传来轮胎与地面的高速摩擦声,偶见几点火星四溅开来,那辆黑色赛车以极快的速度狂飙向终点,赢得比赛。
风声渐渐平息,比赛结束。
几辆赛车相继停下,打开车门,里面走出几个穿着赛车服的人,各个脸上洋溢着比赛后的兴奋和狂劲儿。
只有一个人,走姿稍显倦懒,脚步漫不经心。那人身上穿着黑白撞色赛车服,头盔夹在腕肘中,不经意露出的小半截手腕皮肤冷白,薄劲有力。
他走到一边的休息区,立即有几个穿着休闲装的人上前跟他说话,看样子都是京北市商圈里的少爷公子哥儿。
今天这场友谊赛,就是他们举办着玩儿的。
江聿将车缓缓停在一边,转头对许柚道:“来之前见了老爷子,算是让江家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了。但还不够,得下车让他们这些朋友也知道你的存在,这样才有备无患。待会儿下车见到他们可以不用搭理,不过宋少你得打招呼,跟着我叫祁哥,也可以喊他学长。记得别跟着那些人叫宋少,他不喜欢。”
“现在下车跟我去见见?”
许柚自始至终都沉默着,她朝着窗外看,淡然的眸光在注视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一时间有些怔愣。
不知不觉中,距离那场失望至极的决裂,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她的目光久久凝望着窗外那道身影上,像是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看向一个阔别已久的老熟人,没有挪动半分。
这种目光在许柚身上很少见。
起码在江聿看来是这样,他跟许柚做了一年多的高中同学,她这个人像是自带屏障,让人捉摸不透。这种隐隐带着一抹算得上“酸涩”的情绪出现在她的眼底,实在少见。
江聿食指点在方向盘上,有些不解:“那个就是刚才黑色赛车里的人,宋家少爷宋祈年,你认识?”
许柚还在看车外的人。
可就在那人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车这边时,许柚平静地收回了眼神,所有的情绪终归烟消云散。
她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模样。
“宋祈年?”她带着点点疑问的声音响起。
许柚磨挲了一下左手腕,那里没有了狰狞的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纹身。她不甚在意,像是在说起一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