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闻地发出喟叹,轻轻将你拥进怀中,低头亲吻你的发顶。
“我没有外套。”你勾住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所以我穿了你的。”
雷古勒斯抿起唇,本就薄的嘴唇此时更是几乎看不见。他的嘴角没有扬起,但你能看见他如星尘的灰色眼眸中含着清冽的笑。
“带你去买衣服。”他说。
在商场,你调戏他:“哟,部长还亲自来麻瓜商场买衣服啊~”
他摇摇头:“别闹。”
你故意把他往内衣区带,但老男人没有你想得那般窘迫,而是淡然地和你一同穿梭在重重叠叠的衣物之间,等待你挑选。
这就是老男人的好处了,要是三十年前的雷古勒斯,此时一定整张脸都烧到通红。
“雷古勒斯。”走出商场,穿着prada最新季的外套,你感叹,“部长的工资真的很高。”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替你整理衣襟。
等待红绿灯时,与你们一同等待的还有一对正在吵架的父女。
“为什么我不能有那个包?”
“我已经受够给你买不必要的奢侈品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有一个正常的女儿,就像他们一样?”
你听见那个父亲压低嗓音轻声呵斥他的女儿,于是环视一圈,确认这周围没有别的父女时,才发现这位父亲口中的正常父女案例指的是雷古勒斯和你。
雷古勒斯垂在身侧的手僵了僵,你亲昵得有些夸张地挽住他的胳膊,对那对父女喊:“大叔,他不是我爹,是我daddy~因为我爹不愿意给我花钱,而我的sugardaddy不仅替我付大学贷款,还给我买prada和gucci~”你甩甩自己的prada外套衣摆。
那对父女一个激灵,等绿灯一亮就立刻落荒而逃。你抱住雷古勒斯的胳膊,大笑出声。
雷古勒斯有些窘迫,几乎也要落荒而逃。
“尤·兰·达。”
他咬牙切齿地念你的名字,这种忍无可忍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模样让你难得找回了他从前的影子。
你嘎嘎嘎笑得狂妄,一蹦一跳地走到街边的冰淇淋车前,大声道:“我要巧克力和香草双球,我男朋友付钱!”见老板看向你,你冲雷古勒斯大力挥手,“男朋友,快来啊!”
男朋友。
雷古勒斯在内心咀嚼着这个词,感到从肌肤底下都泛起难以捉摸的瘙痒来,无论如何都挠不到痒处,只能靠死死咬住牙来缓解。牙齿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磨着,连带着握住你手腕的手也情不自禁地开始用力。他低下头,注视你微鼓的苹果肌,视线扫到你舔冰淇淋时伸出的湿漉舌尖,那难以平复的欲念再次升腾起来,几乎冲出他的腹腔,刺破他的肌肤。
年轻的姑娘,伶俐的,迷人的,让他朝思暮想了三十年的旧面孔。他怀念你的时间比认识你的时间更长,他费了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来思念你。现在你就在他的臂弯里,对他那些肮脏的想法无知无觉,步伐轻巧的,在他身边跳跃。他想要扼住你纤细的脖子,将你笼罩在身下,让你动弹不得,欲拒还迎地啜泣。你是他的未婚妻,你本应该是他的恋人——
——可是他不能。
一想到不再年轻的自己要如何卑劣地拥有一个完全可以做他女儿的年轻姑娘,他就无可奈何地鄙夷自己。
你又从他的怀抱中溜出去了,站在棉花糖车前向他招手。冰淇淋已经吃完了,他不得不在这一点上佩服你。你刚好用空出的那只手从小贩的手中接过一支粉红的棉花糖,冲他叫唤:
“未婚夫!我要这个!”
——未婚夫。
雷古勒斯知道,他拿你没办法,从来都是。
你将一片云朵般的棉花糖撕下,送进他的嘴里。糖精与色素在他的舌尖融化,假得厉害,但甜味和糖所带来的多巴胺却是实打实的。
他低头看你,发现你也在看他。冷绿的眼眸清凌凌的,越过粉红的棉花糖,躲在后面狡黠地望他。
你是故意的,这毫无疑问。你从一开始就喜欢惹他,让他抓狂又无奈,让他不得不为你一再退让、忍耐、纵容,他的底线为你无限地降低——总是这样。
可恶的姑娘拿他的窘迫来取乐,转瞬又甜甜蜜蜜地对他微笑,让他无法生气。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肯定地对他说。
“不,尤兰达。”他低沉柔滑的声音如大提琴音,缓缓奏响,“……我爱你。”
4.
雷古勒斯开始感到把你藏匿在自己家里是个错误。他应该把你送回你在这个世界的父母那里,或者干脆让莉莉收留你,总好过你们两个在他家里独处。
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带出一室的水雾,以及满身的洗护液香味——那是他用的洗护液。浅金的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肩头,水珠一粒粒地滚下,掉落进宽松的衣领中。在白日,你忘记买睡衣,以至于现在不得不穿了他的睡衣出来。
你坐在他卧室的床下,盘着腿坐在那张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一边翻看杂志,一边心不在焉地揉搓头发上盖着的毛巾。
他着迷地看你,却又不敢多看。
“我看见你的那张计划表了,你从十四岁起就做那张表了?”你问他。
雷古勒斯有种遮羞布被扯下的窘迫。他坐在你对面的椅子上,撇开头,躲避你向上探究的目光。
“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错过了。”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