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凶险。”季行通过预先布置好的魔眼观察着苏伊或者说“它”的动作,在看到它将那块石头抽得粉碎时流下了一滴冷汗。
实际上,仅仅半秒之前,那正是他所站立的位置。如果不是撤离得即使,他恐怕就会同那块石头一个下场。
当然,那还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若是被苏伊发现,他甚至无法像那些早早就被蛊惑了的神祇一样,在混沌中失去自我,恐怕会面临漫长的折磨。
眼前,季行所能观察到的角度已经越来越少了。苏伊在发疯的同时也抽坏了不少魔眼,他现在藏身于一个偶然发现的、相对安全的空间夹缝中,只能通过魔眼观察那边的情况。
观察那团触手发疯并不是季行的主要目标,他真正观察的是触手力量是否存在衰减。尽管它已经凭借“苏伊”的身份掠夺了巨量的能量,但那些能量并非全部都储存于它的本体,即宫殿这里的触手团身上。
为了更好的掠夺能量,它将自己的触手又分出无数小团,散播于大陆的各处,而大部分能量实则都还储存在散步各地的触手之中。
它们虽然都归属一体,但只有真正吸收完全部能量、准备从这个世界撤离的时候,才会将所有能量汇聚在一起。
这些正是他吞噬其他触手时,从它们身上所得到的知识。
而这也方便了季行的计划——如果暂时隔绝触手本体与各个分/身的联系,再趁着这个机会毁灭分/身,是不是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削减它的力量?
季行也不能完全确定计划是否能起效,但这是他目前的最优选择了。
而他现在等待的,正是它发泄到一定程度、本体力量薄弱,最便于他隔绝联系的时机。
就是现在。
在他面前,魔眼所能提供的视角只剩下两三块的时候,季行毅然放开了对他所吞噬了的触手的压制,任由它们活跃起来,企图将他也改造成与它们一样的生物。
混乱的意识在不断冲刷着他的精神,他逐渐失去了对“自我”这个形象的印象,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身份,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人类。
“我……是谁?”
很快,他就失去了这样的疑问,精神陷入了沉睡一般的状态。
从外界看来,淡粉色的半透明触手竟像是从他体内伸展而出一样,又合拢成花瓣或虫茧一般的形状,将他包裹在其中。
而在精神空间内,逐渐有触手向中心探去,企图彻底毁灭他的精神,但却在即将触及核心的时候被一扇门挡住了。
门?
它们无从思考门的含义和来历,因为转瞬之间,形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在具象化成银白色洪流的精神力中,换做是它们瞬间就失去了优势,被裹挟着,被反向控制了。
季行睁开了眼睛,又有冷汗滴落。
精神空间的争夺对他来说同样不好受,更别说他是先主动放弃优势,再凭借“塔”所储存的过往记忆,依靠巨量记忆对抗来自外界的攻击,重新唤醒他的精神对自身的确认。
不过,这也是必须的过程。
凭借刚才的过程,他的精神力在外在上,已经拥有了和那些触手无异的形态,足以迷惑那些被留在大陆各处的小型触手团了。
接下来,他凭借这暂时的伪装,侵入触手主体对分/身的控制渠道,并且在主体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控制住除主体以外的存在。
哪怕已经有了伪装,想要做成依旧并不简单。
为了争取时间,抢在主体发现之前办成这一切,他几乎要将精神力耗空。与之相对应的,巨大的精神力消耗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攥紧双拳,指节发白,传来了近乎要绷裂的痛感,肋下生生抽疼,似乎连呼吸都变成了刀割。但这与精神上承受着的痛苦相比已经微不足道,甚至难以注意得到。
“好在……成功了。”
又经过了令他感到无比漫长,实则短暂的一段时间,季行如同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一样,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痛苦而颤抖着。
此时此刻,人类居住的大陆各地也都发生了剧变——
在某个王国的都城内,日思夜想着曾经拯救过他的少年的国王突然惊醒,惊恐地对着镜中因思念已然憔悴的面容。
偏僻的山村之中,聚在一起憧憬着传闻中“受神明所宠爱的少年”、渴望着见他一面的村民们突然醒悟,对自己放弃劳作、幻想着与他们无关的事情的行为大为不解。
四处流浪的战士突然扔掉了一直被他视作珍宝的华丽剑鞘,这曾是一名少年送给他的,可他却不明白,以自己的谨慎,怎么会接过陌生人赠与的东西。
……
触手本体在暴怒之后,意识到它竟与分/身们失去了联系。再次寻找几圈,它终于找到空间夹缝,将其撕裂开来,探进来的一条触手之上裂开圆形的痕迹,从中绽放出一只眼睛,与季行对视。
“我找到你了。”
突然间,它再次变回了苏伊的模样,继续一开始的诱惑,说道:
“你是否愿意臣服于我?那样的话,你做过的这些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季行现在是真的想笑,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对方暂时的示弱,目的是为了麻木他,毕竟现在大部分分/身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过,由于他大量的精神力都用于夺取控制权了,他并没有多少力量来抵挡苏伊的控制,差点如它所愿,回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