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后悔,也回不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
雷雨交加,地面上早已干涸的鲜血被大雨冲走。时卿坐在竹林中,有些恍惚。
大仇得报,可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明曦死了,确确实实地死了。
可那些因为他而死去的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时卿闻声望去。
陆遥川撑着伞,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不好了,前辈他恐怕不行了……”
“什么?!”
*
时景安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无比。他身上的皮肤没一块好的,被天雷劈得稀烂。直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才吃力地睁开双眼,道:“阿卿……”
……果然是时卿。
时卿加快脚步走到床前,怒道:“怎么会治不好!庸医!滚下去!”
魔医赶紧逃之夭夭,时卿正欲再叫魔医来时,却被时景安叫住了,“阿卿,算了。”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时卿脚步一顿,背对着时景安。
“我想,这大抵是天道给我的惩罚。我对你,和初月亏欠颇多,如今这般,也算是报应……”
“年少之时,我总想着成仙。师父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若是成仙,便能让他们脸上生光,能光耀门楣。”
“我修行一辈子,都是为了别人。直到再见到你,我才惊觉,我究竟失去了什么。”
“我辜负了初月,更辜负了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我还想好好补偿你,可来不及了。”
时景安咳了好几声,时卿攥紧双拳,“你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说来遗憾,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要结束了,这辈子,我恐怕是还不清了。”
“咳……你过来。”
时卿拭去脸上的眼泪,转身朝着时景安走去。时景安的手颤颤巍巍地摸上他的手腕,将两把长命锁放到了他的手心,“我的毕生修为,都在这里了。你和他,都要好好的。”
“阿卿,爹对不起你。”
话罢,时景安喘了几口气,便合上了双眼。那只手猝然滑落,时卿攥紧手中的长命锁,颓然倒地,跪在了时景安的面前。
恨他吗。
自然是恨的。
可事情发展成这样,也不是他要的结局啊。
温热的液体滑落在手背,不知不觉间,时卿早已泪流满面。
最怨离别,最恨离别。
可偏偏他没有办法。
这是成长的代价。
是接近真相的代价。
是一步一步变成柳泽元的代价。
无措,无力,茫然。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却并没有回过头去看。
两人就这么静静跪在原地,半晌后,两人同时弯下腰,给时景安磕了个头。
那些爱恨情仇,终究随着时景安灰飞烟灭。
再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了。
三个月后。
“阿卿,你们……还想回昆仑门吗?”
陆遥川试探性问着时卿和柳泽元,时卿闻声,摇摇头,“师兄,我……不太想回去了。”
陆遥川点点头,看着身旁的“陆遥川”,问道:“你呢?”
“陆遥川”有些惶恐,抿了抿唇,半晌后,小声问道:“我、我还能回去吗?”
“自然。”
“陆遥川”看了一眼时卿和柳泽元,小声道:“我,想回去。”
“那我们就回去。”
陆遥川拍了拍“陆遥川”的肩膀,才又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目送二人离去后,时卿皱眉道:“琉璃宫对魔界虎视眈眈,得想个法子。”
柳泽元狡黠一笑,“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
“听说了吗!魔宫大乱,两个魔尊都死了!”
“不会吧,那魔尊不是才……”
“害,谁说得清呢,说不定是仇家来寻仇了,正好撞上呢。”
*
魔宫。
洛川看着两具被烧焦的尸体,面无表情道:“回去吧。”
明曦已死,再做什么,洛灵都不会活过来了。
师妹,也算是为你报仇了吧……
*
“……你想的好办法就是诈死?”
“谁说的诈死了,我可是真死……咳,对。”
“什么真死?”
时卿狐疑地看着柳泽元,柳泽元含糊道:“哎呀,一下子口胡了。”
欲盖弥彰。
时卿眯了眯眼,“你说不说?”
柳泽元闭紧了嘴巴,时卿嗤笑一声,“行,你不说我说。”
“之前你生的那场病,不是意外吧。”
柳泽元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去。
显然心虚极了。
时卿见他这反应,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我当时在你桌上看到了一本书,说是以血作引布阵,能与天道抗衡。”
“柳泽元,你又骗我一次!”
时卿恶狠狠瞪了柳泽元一眼,柳泽元将他揽入怀中哄道:那不是事出突然吗,若是让你看见了,你能让我去?”
“行了啊,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真死一次,天道就不会再计较我俩的事了,还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