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桥动作很轻, 连递过来的姿势都很温柔。
    许延声抬头,看见了谢逐桥似乎是可怜巴巴的眼神, 许延声皱了皱眉把苹果接过来,入口诡异地甜。
    宋承悦拍的毕竟是男二的戏,戏份不算很重,冬天夜长,五点不到天就黑了,夜里的戏份都可以早点拍,争取作息正常,只是需要剧组其他演员的配合,导演组最早安排的时间表可能也需要改。
    这样很麻烦,或许换演员更快一点。
    许延声一口一口地啃苹果,和蒋行止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应着,谢逐桥还在削苹果,宋承悦无声地凝望他,所有情绪都藏在了目光里。
    咚咚咚。
    敲门声响,四人看过去,程聿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对众人笑了下,走到床的另一侧,靠近许延声那头坐下,长辈一样摸了摸宋承悦的头发:“我和导演组说过了,让他们辛苦一下,重新安排一下时间,演员好换但不好找,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
    宋承悦确实有点笨,相比谢逐桥没有拍戏的天分,但他又很认真,身上有种纯粹的天真。程聿和他相处时间很短,却很喜欢他的单纯,宋承悦身上有他这么多年在娱乐圈里最少见的真诚。
    不过,程聿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许延声,真诚归真诚,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要不是为了许延声,不会去管这种麻烦事,换演员而已。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事。
    宋承悦一直在忍着,在蒋行止面前,许延声面前,还有谢逐桥面前,他想装作若无其事,觉得这只是小病,毕竟他现在还好,也不难受。
    但他又在拍戏,这是他刚接触到的责任,和那时候参加选秀一样,在集体里面,很怕因为自己拖了大家后腿。可他又怕不能拍,他很想拍戏,不想让许延声失望,也想给自己一个好的未来,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了。
    程聿的话在此时是最大的安抚剂,他终于红了眼眶,没藏住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谢谢你,程聿哥。”
    他这一哭,病房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蒋行止立马把电脑一扔,连滚带爬跑过去,把谢逐桥挤开了,抱着宋承悦,拍拍他的背:“没事啊没事啊,宋小悦别哭,我老板在呢,他那么棒又那么好,肯定会帮你的。”
    正在和苹果核斗智斗勇的许延声闻言抬眼,一脸懵比:“?”
    蒋行止朝他眨了眨眼:老板,我知道你可以的!
    程聿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和其他几人毕竟没那么熟,虽然是为了许延声过来,也明白许延声并不吃他这一套。
    蒋行止去买饭,谢逐桥说要透透气也出去了,宋承悦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大概是有些累,许延声匆忙过来一场,找不出任何要干的事,却像是身处仲夏闷热的夜,觉得喘不过气。
    没多久,蒋行止就回来了,时间仓促,谁都没有胃口吃饭。他把饭盒递给许延声,又去叫宋承悦吃饭。
    蒋行止才二十一岁,经历到这样的事情,对心理的冲击太大,他不说,许延声便只是看了他一眼。
    “对了老板,”想起了什么,蒋行止说:“我刚看到谢逐桥了,他好像进了楼梯间。”
    “嗯?”苹果核在垃圾桶里,新削的苹果还在桌上,许延声抿到唇角一点甜味,说:“桌上的苹果是谢逐桥给你留的,我出去吹吹风。”
    蒋行止和宋承悦四目相对,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宋小悦,你猜透透气和吹吹风是不是一个意思?”
    宋承悦望着许延声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时间还早,过道上来往人群很多,这个时间的医院很亮,四处都是明亮的灯光,连楼梯间都是。
    安全通道的门通常关的很紧,许延声用力推开门,发现这破门不仅费力气还吵,吱呀声很大,他抬眼去看,谢逐桥坐在楼梯最下方的台阶,指尖似乎夹着根烟,他没看清,仍然属于戒断期的老烟鬼却对烟味很敏感。
    “咳。”许延声不肯叫他的名字,声音一出,谢逐桥却立刻分辨出来,转身,眼睛睁得很大,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叫做无助。
    许延声干巴巴地清了清嗓子,慢慢走下去,身影渐渐挡住了头顶的亮,谢逐桥却觉得他是光。
    许延声坐在谢逐桥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眼下的场景和上辈子很多时刻很像,他们共处一室,除了上.床外的其他时间都在干自己的事,彼此很少说话,但对方就是在。
    其实是不一样的,谢逐桥想,楼梯间那么明亮的灯光就和他们曾经不能见人的关系不同,可谢逐桥还是恍惚了,一根烟燃尽烫伤了手指都不知道,怔怔地望着许延声:“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许延声:“......?”
    “劝你不要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许延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谢逐桥一愣,反而笑了下:“谢谢。”
    说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藏着很深的情绪,脆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可怜流浪猫,过去许延声最喜欢逗弄这样的谢逐桥,觉得有趣。
    许久后,谢逐桥问:“你会救他吗?”
    虽然发现的早,白血病仍然是死亡率很高的病,靶向药物只能干预,不能治愈。造血干细胞转移的困难程度不仅仅是需要找到合适的骨髓,还需要很高的费用,宋承悦没这个钱,如今的谢逐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