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貘以梦为食,能吃掉噩梦为人带来一夜好眠。「貘」能让人更快进入深度睡眠,也能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地埋下一颗种子,慢慢催生后想法将在梦境中无限放大。
    回来之前顾斯意沉迷其中,他亲手埋在对方梦境中的意念刚刚发芽,后续就失去了浇灌的机会。
    不过没关系。
    ……顾斯意又梦到了顾怀亦。
    这次的场景没头没尾,他好像回到了自己为魏柯宁创造的梦境里。酒店房间变得色调黯淡,天花板上的吊灯轻轻摇晃,墙纸的颜色是他不喜欢的浅灰色。
    水纹玻璃后站着的男人变成了顾怀亦,他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哥哥会在这里。
    不一会儿顾怀亦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被水汽蒸腾的皮肤泛着微红,全身肌肉线条流畅,顾斯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刚要起身却被对方压着后颈坐下,哥哥从身后握住了他的半边肩。
    “哥……”
    顾怀亦没有说话,低头吻了他的发旋。温热的触感轻轻落下又很快扬起,那双手带着一些凉意,狎昵地在颈侧滑过,又在下颌处把玩流连。
    空调的冷风吹过,顾斯意的身体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双手不禁局促地抓着沙发布料。难以察觉的轻颤被发觉,吻他的男人语带笑意:“害怕吗?”
    是哥哥吧,他摇了摇头,轻轻蹭了下对方的手心。
    但所有的注意力下意识集中在对方的指尖,他的双手被轻握着,每一个指节都被抚摸、亲吻过,身体若有似无地被触碰、品尝。
    男人一直站在身后,他看不到顾怀亦因而微微瑟缩,背后拥抱太缺乏安全感,那双手的动作温柔不足轻浮有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件玩物。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是他给顾怀亦特别设置的来电铃声。哥哥明明在眼前,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
    ——这是个不由他控制的梦。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双腿似乎开始抽筋,挣脱梦境的束缚费了不少力气,像是濒临溺水时想浮出水面,有人一直将他摁回水里一样。
    捏住手机的掌心泌出一层薄汗,身旁的陆之恒一脸担心,他顾不上其他,当即接通了顾怀亦的电话。
    “要不要我……”
    “要,”他打断顾怀亦的话,“我不舒服想请假,你来接我回家。”
    ·
    好在陆总并不计较,顾斯意编了个胸闷头痛的谎圆过去,提前离开了治疗室。
    已经过了零点,夜色比往常更深。坐上顾怀亦的副驾驶时,他才意识到周二对方要上班,有点懊恼自己不顾轻重。休息室很安全,陆总是可以信任的人,因为一个虚无的梦就把顾怀亦叫出来接人,感觉有点任性了。
    一路自责感越来越重,电梯里两个人面对面,他有些抬不起头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顾怀亦侧过脸看他,很快虚空的目光聚焦在某处,他不能确定对方在看哪里、看什么,身体瞬间开始发烫,只能局促不安地吞了口唾沫,沉默地等待着审判。
    “……抬头。”顾怀亦伸手捏住了顾斯意的下巴,灯光盈盈地照在红润的嘴唇上,锁骨处有一枚极其明显、刺眼的红痕。
    羔羊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这一点痕迹是猎人的证明也是炫耀,顾斯意为何会落入这样的圈套他无从得知。
    愤怒的情绪暗流涌动,紧绷的神经让他手上失了分寸,顾斯意因为疼痛轻呼出声,情绪随即更加汹涌——他这样便知道喊痛,怎么被人占尽便宜毫无知觉?
    覆盖上去的吻更加用力,顾斯意抱住了他,温热的眼泪落在了他的脖颈上:“我会收取相应的报偿。”
    他的态度软化大概壮了对方的胆,于是顾斯意顺势将他抱得更紧,开口是毫不掩饰的撒娇:“哥可不可以多收一点……”
    怎么会这么笨。顾怀亦更加确定有人居心叵测,而他天真可爱的傻瓜弟弟,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电梯门打开,他松开了顾斯意走出电梯,小尾巴一直搂着他的腰不放。
    进门再落锁,顾斯意时不时试探地亲一下他的脸颊,舌尖扫过时柔软而温热,像一只黏人的小狗。
    “我要上楼睡觉了。”
    顾斯意松开抱住他的手,无声地扶着墙,而后慢慢滑倒在地上。顾怀亦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弟弟也很会拿捏自己:“是我抱你上去,还是自己休息好了上去?”
    对方立刻从地上坐直,朝他伸出了双手:“你抱我。”
    他托着腿将人抱起,顾斯意双手圈住他的脖颈,黏黏糊糊地趴在他的肩上。
    噗噗今天晚上和爷爷奶奶睡,顾斯意房间里的床空荡荡。顾怀亦把人放在床上,“哪里不舒服?”
    “做了个可怕的噩梦,”顾斯意跪在柔软的被褥上,双手握住了他的右手,“胸口难受,心悸得很厉害。”
    顾怀亦伸手开始往衣服下摆探去:“衣服掀起来,我看一下。”
    好在什么都没有。
    确定无碍后他起身关了灯准备回房间,却被对方拉住了手。
    “我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黑暗之中顾斯意的心跳成了唯一的光亮,他从顾怀亦的心软中品尝到了怜爱,不敢妄言是「爱」,但足够他继续勇往直前,“喜欢你的毛病治不好,怎么办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