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一时哑然。
她定定望着牛肉汤,牛肉汤却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雪姐,九哥……”牛肉汤声音低低的,“你们……是不是也要杀掉我?”
满江雪没有说话,宫九却一改方才冷峻,微笑道:“怎么会呢?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又乖巧,又懂事,一定不会做出有违我们的事情吧?来,过来,扶着你雪姐下山。”
满江雪没有出言反驳,牛肉汤便慢慢挪到了她身边,伸手挽住了她尚且完好的手臂。
突然,牛肉汤翻手袭来,十指如同兰花绽放,正是「如意兰花手」中一招,朝满江雪周身要穴点去!
她虽然年纪小,功力弱,体力不够强,天赋却绝不差,江湖上的顶尖武学「如意兰花手」,学了几年便能融会贯通。
「玩家的[武功·反击]检定:1d12=6,完全成功。」
满江雪虽然身受重伤,系统检定却不会因为她受了伤而降低,她五指张开,以少林寺点穴手法,闪电般戳中了牛肉汤的穴道,将她定住身形,动弹不得。
这样一行动,系统居然又给满江雪来了一个呕血的特效,表现出她的虚弱……
宫九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不乖?”
牛肉汤流着泪,呜咽不止:“对不起,雪姐,对不起……但是他……他是我的父亲啊……做儿女的,怎么能不给父亲报仇?”
她一面说,一面露出惨笑:“我知道,父亲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我……但是我也从没想过报复他……刚才那一招,算是我对他最后的报答……雪姐,我背叛了你,对不起……你杀了我吧。能死在雪姐的手中,我心甘情愿……”
倘若这是一个丑陋的男性npc所说的话,满江雪会立刻打死他。
但这是一个乖巧可爱,又深深依恋着满江雪的少女所说的话。
满江雪心中一软,长叹一声:“我若想要杀你,又何必将你点住?我知道最痛苦的人莫过于你,又岂会怪你?”
牛肉汤泪眼朦胧地望着满江雪,嚎啕大哭。
满江雪伸手替牛肉汤拭泪。
就在这一刻,她举手投足之间,露出了一丝漏洞。
宫九倏然出剑,剑气凌霄,势若雷霆,朝满江雪刺去。
「玩家的[武功·反击]极难检定:3d12=(8、3、2)=2,完全失败。」
什么……!?
满江雪猝不及防之下,正中一剑,后背至侧腹割开一道极长的伤口,骤然倒地,呕血不止,气若游丝,几乎没了气息。
「满江雪肉伤+1,可承受伤害为:3肉伤/精伤,目前玩家已失去对角色的控制。」
牛肉汤已被这一幕吓傻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呆呆望着突然拔剑的宫九。
“九哥……你……”
宫九依然是那样纤尘不染,英俊而冷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伤遗憾之色,他望着牛肉汤,轻声道:“我实在是不想的,但为什么你们偏偏要知道我的本名?”
牛肉汤脸色惨白:“你……你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杀了雪姐?你们不是……不是已经……”
“女人总是太蠢。”宫九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入无名岛,做吴明的下属?”
牛肉汤动弹不得,拼命想要拖延时间,便道:“为什么?”
宫九:“只因我要杀死我父亲,平南王!”
牛肉汤已震惊得呆住了。
宫九淡淡道:“我连我的亲生父亲都要杀,何况是我喜欢的女人?”
他低头看着满江雪奄奄一息的尸体,露出极其遗憾的表情:“可惜了,她知道了我的本名……若非如此,我只想废掉她的武功,将她囚禁在我的身边。这世上没有了最契合我的女人,实在太可惜。”
牛肉汤浑身发颤,又惊又怒:“你……你简直不是人!”
宫九唇角翘起,微微一笑:“你们不是常说,我是由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组成的么?这么看来,我好像的确不能称作是人了。”
牛肉汤眼中的光已熄灭……她今日伤害了两个她最亲近、最爱的人。
一个是她的父亲——牛肉汤明知道满江雪想要杀死吴明,却没有告知他,叫他毫无准备地白白失去了性命;
一个是她的雪姐——牛肉汤为了替吴明报仇,出手攻击她,叫宫九捉住了破绽,以至于令满江雪失去了性命。
牛肉汤的心几乎要裂为两半,眼泪仿佛已经流干了,再也淌不出一滴,手脚也仿佛变得麻木冰冷,连意识都如同风中烛火一般飘忽不定,即将吹散消亡。
她从未如此憎恨自己,也从未如此绝望。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宫九似乎看出了牛肉汤的想法:“送走了满江雪,也是时候送你上路了。黄泉路上,有你陪着,江雪也不寂寞。”
牛肉汤呆呆地站着。
宫九出剑,剑指牛肉汤的咽喉,就要将她一剑杀死!
刹那之间,天地间仿佛黯淡了一瞬。
一道鲜红色的身影突兀立在牛肉汤身前,柔软而坚韧的长鞭卷住剑刃,带去一旁。
一块大石被剑气切割粉碎,宫九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他死死盯着那鲜红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