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村落,车队浩浩荡荡穿梭在蜿蜒山路间,宁雪滢窝在卫湛的?怀里,几乎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惬意自?在,无需考虑任何事,全由?卫湛操劳,对他也越来越依赖。
清晨从马车里醒来,她?揉着眼皮坐起身,迷迷糊糊唤了声:“夫君。”
车厢内空荡荡的?,她?伸臂舒展身体,没等彻底清醒,就被帘子外射入的春阳晃了双眼。
半眯眼帘,她看见一人站在春光里,斜倚车门,意味深长地投来视线。
懒虫也是有区别的?,车里这个快要懒酥了骨头。
卫湛长腿跨上车廊,弯腰钻进马车,从箱笼里拿出一件粉薄的?衣衫放在小?榻上,附身拨了拨女子脸上的?碎发,“可要起身?”
宁雪滢仰躺到卫湛的?腿上,拿起衣衫罩住整张小?脸,隔着薄衫看他。
朦朦胧胧,柔化了他的?冷厉。
“夫君。”
知她?在赖床,没话找话,卫湛向后靠去,重?重?摩挲她?的?耳垂,“该梳洗用饭了。”
宁雪滢弯眸,“我听见水声了。”
“附近有条长河。”
“那抱我过去吧。”
捏耳垂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在对上女子笑盈盈的?面靥时,卫湛任命地将人抱起,里里外外穿好衣裙,又?绾起三千青丝,梳了一个松垮的?云鬓,随后背起香香软软的?小?懒虫,去往河边洗漱,看得影卫们如灌蜜糖,齁甜齁甜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晃已是五月十二。
深夜,车队抵达一段崎岖的?山路。
窝在卫湛怀里睡着的?宁雪滢忽然感觉呼吸不畅,她?心口一震,挣扎着起身。
“夫君?”
擦去唇上的?湿润,她?看向明显变了气息的?男子,捏捏鼻梁,立即背身穿戴起来。
“醒”来的?卫九闻了闻自?己,身上不仅有小?苍兰的?味道,还有一股熟悉的?暖香。
果?然卫湛吃得好。
卫九抵腮,消解不掉一早生出的?醋意。
“在车里做,你都不担心被人听了去?”
被他大咧咧的?话羞到,宁雪滢闷头不理。
卫九使劲儿揉了揉她?的?脑袋,解气似的?弄乱她?的?长发,才弯腰走出车厢,与几名影卫一同查看起路况,全当消解情绪。
宁雪滢撩开窗上帘子,望向点点繁星,打?发着漫漫长夜。
路上艰苦,最不方便?的?当数烧饭、沐浴和如厕。
为了让宁雪滢吃上热乎的?饭菜,每到膳时,卫湛都会让人拾取些树枝搭建篝火,离开时会熄灭火堆再清理灰烬。
换作卫九,也是如此。
天明晴朗,翠微山峰高耸入云。
杪头遇风,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卫九端着热乎的?饼子坐回车里,一股脑塞进宁雪滢的?手中,“吃吧。”
正当宁雪滢犹豫着要不要道一句“谢”时,双脚忽然被男人抬了起来。
“你做什么?”
卫九抬抬眼,带着哀怨,“当我是什么人?会跟卫湛一样,在车上欺负你?”
一连两问后,他撑开食指和拇指,比量起宁雪滢的?脚底,默默记下尺寸,于晌午时,带回一双小?巧的?草鞋。
荒郊野外无客栈,长久穿着锦靴会感到闷脚,一双草鞋无疑是良选。
以?前只知卫九会做精细的?手工活,没想到还有裁缝的?潜力,宁雪滢没客气,脱下粉白?色的?锦靴,换上了草鞋。
“合脚吗?”
“嗯。”
心意没有被拂掉,卫九勾唇,又?要抬手揉她?的?脑袋。
宁雪滢躲开,弯腰揪了揪鞋面上的?绒球,佯装在欣赏脚下的?新鞋子。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卫九环臂看向窗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紧绷的?下颚泄露了他的?情绪。
车队途径另一座村落,会厨艺的?车夫想从一户村民家借火,为大伙烧一顿好的?饭菜。
得以?短暂的?休整,卫九扶宁雪滢步下马车,带她?在附近散步,却?被村民家跑出来的?几个顽童围住。
当滚烫的?栗子丢到脚边时,卫九眼疾手快,搂住宁雪滢的?腰将人提了起来。
也不知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栗子,还是刚出锅的?,丢在地上发出一道道脆响,堪比炮仗。
顽童们拍起手,嘲笑被“围困”的?两人。
影卫们欲要上前,卫九抢先一步,拎起顽童中个头最高的?那个,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淡淡看着“鸡仔”张牙舞爪。
“嗤”了一声,卫九刚要将人丢远,就被制止住。
白?皙的?小?手拉住男人的?袖口,宁雪滢摇摇头,“算了,别跟小?孩子置气。”
“他们差点伤到你。”
他在替她?抱不平?
宁雪滢使劲儿拉着男人的?衣袖,凑近小?声道:“咱们还在借火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卫九向来疏狂清傲,怎会轻易低头。
将那顽童放在地上,卫九掐住他的?脸蛋,附耳说了句什么,只见顽童觳觫一下,拉着小?伙伴们跑开。
宁雪滢不解地问:“你讲了什么?”
“吓唬几句。”卫九看着跑远的?几道小?小?身影,面色不见温和,“我说,咱们车上有爆竹,一会儿都丢进他的?□□里。”
宁雪滢好笑地摇摇头。
小?半个时辰后,车夫端着一大锅炖鱼走出院子,“世子、夫人,趁热吃。”
瞥了一眼白?嫩嫩的?鱼肉,卫九顿时失了胃口,却?还是陪在宁雪滢身边,默默为她?剔除鱼刺,将整块的?鱼肉夹进她?的?碗里。
车队启程,于深夜赶路。
墨空星河灿烂,车外比车厢内舒适得多。
卫九接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将车夫撵到后头的?马车,自?己带着宁雪滢驱车前行。
夜风擦过粘黏在颈间的?长发,宁雪滢取出一枚簪子咬在唇间,抬手绾起高髻。
余光瞥见她?的?举动,卫九放缓了车速,闻了闻风中飘散过来的?香气。
“小?滢儿。”
“嗯?”
“没什么。”卫九目不斜视,几分恣睢,几分佻达,“想吻你了。”
得亏身旁没有车夫,宁雪滢伸手一拧,疼得男人龇了龇牙。
须臾,两人回到马车内,宁雪滢缩在小?榻上,卫九躺在车底。
不知过了多久,宁雪滢被一道湿润的?触感扰醒,双腕被扼住,高举过头顶。
“唔。”
卫九含住她?的?唇,气息灼热,“说了,想吻你。”
被彻底惊醒,宁雪滢用力挣开手,推开卫九的?脸,“去后面的?马车!”
可下一瞬,小?榻上不见了男人的?身影。
宁雪滢夹着毯子坐起身,见男人规规矩矩平躺在车底。
适才像是梦,没有真实发生过一样。
宁雪滢气不过,抓起枕头砸过去,正中卫九那张俊美的?脸。
卫九抱住枕头,翻身压住,像是得了什么宝贝。
翌日,车队在一处崇崛的?山壁上停下,影卫将沿途拾来的?树枝搭建成堆,准备烧火热菜。
秋荷走到宁雪滢的?马车前,“奴婢和青橘要去方便?,小?姐一起吗?”
五月蝶飞虫鸣,开始转热,车里实在闷得慌,宁雪滢并不想要方便?,但还是跳下马车,全当散步透气了。
看着女子脚上的?草鞋,秋荷心生羡慕,“姑爷对小?姐真好。”
“是吗?”
“咦?小?姐不是这样想的??”
宁雪滢讷讷几声,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以?十成比作真心,她?能在卫湛身上感受到九成,未感知的?一成源自?卫湛不善表达的?性子。而?在卫九身上,她?能感受到十成十的?真心,却?选择性的?忽略。
青橘憋了一路,急得不行,拉住秋荷往灌木丛里走,“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走远点儿。”
秋荷抽回手,“还是不要走太远,万一有山匪呢。”
宁雪滢是出来透气的?,指了指不远处,“你们去那边,我在这里替你们把风,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灌木丛不高,遮挡不住全身,已经?及笄的?青橘很?是脸薄,硬拉着两人走向远处较高的?灌木丛,“大奶奶别忘了,奴婢是会功夫的?,走远也无妨。”
秋荷撇嘴,“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还吹嘘上了?”
“胡说八道,看招!”
两个小?丫头追追打?打?,欢腾吵闹,惹笑了宁雪滢。
她?站定?在山壁旁的?侧柏前,目视两个小?丫头跑远,蹲进了深深青草里。
倏然,耳边碎发轻拂,她?下意识转身,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突然逼近的?黑影捂住嘴。
“唔!”
那道黑影身手矫健,急不可待地将女子桎梏在怀里。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