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走过,会扔茶盐糖饼等物,大人小孩都去抢。宋檀被挤得昏头转向,一低头捡到个檀木牌子的护身符。
他捡起来,抬头去找宣睢,给他扬了扬手里的牌子。
宋檀上楼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竹筒的酸梅汤,筒壁沁着水珠,应当是冰镇过的。
“你瞧,我运气太好了,随随便便就捡着了。”宋檀把檀木牌给宣睢,那牌子崭新崭新的,只有底下的穗子沾了点泥土。
宣睢把牌子拿到手里看,道:“就给我了?”
“也不晓得有没有用,总归是一份好运气,”宋檀道:“送你啦。”
他打开竹筒盖子,喝了一口酸梅汤,冰是冰的,只是滋味淡了些。宋檀想了想,把荷包打开,拿出薄荷叶包裹着的蜜炙酸梅,一连扔进去三四个,再尝时才觉得对味了。
宣睢把牌子擦了擦,戴在腰间,道:“可要回去了?”
“再玩一会儿吧。”宋檀喝掉酸梅汤,他从出来到现在,才只喝了酸梅汤。如果没吃饱了回去,这么这趟出来玩就是不成功的。
宣睢摸了摸檀木牌子,便也依他。
他们二人逛了许久,晌午在堆雪楼用饭,堆雪楼干净,财大气粗用得起冰,宋檀在这里躲过了一天里最热的一个时辰。
到下半晌,宣睢无论如何也要宋檀回宫了。回去的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宋檀一开始还盘坐在地毯上翻看他今天买回来的东西,不一会儿就困得泪花子都出来了。
宣睢道:“你这人,一会儿精力充沛,一会儿说困,立时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宋檀没反驳,他双眼微饧,宣睢说的话也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宣睢冲他招手,宋檀起身坐在宣睢身边。宣睢摸了摸他的耳朵,他今日没带坠子,换了个不大显眼的鸦青宝石塞子。
宣睢叫他躺下睡一会儿,宋檀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枕着宣睢眯起了眼。
直到回到宫中,宋檀也没醒来。宣睢抱着他回寝殿,将他的外衣脱了,抱进床里。他挨着冰凉的竹覃,自发滚进床里面,一声也没有,酣睡起来。
宣睢失笑,为他整了整头发,将一张薄毯盖在他身上。
到晚间宋檀才醒来,一醒来就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直泛恶心。太医来看过,顶着一脑门的汗回禀,说宋檀这是中暑。
宣睢瞧着也是这样,今日大暑天,他还在乱哄哄的人群里挤了这么久,精神头好的时候不觉得,一泄劲就开始不舒服了。
落苏跟太医去熬药,宋檀躺在床上,想吐吐不出来,身上一阵阵发冷。
小年端了碗莲子汤,劝宋檀略尝两口疏散疏散。宋檀皱着眉把莲子汤推远,一下子趴在床边抱着痰盂吐了起来。
白天吃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宋檀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喝了药,也不吃什么东西,蒙上毯子倒头又睡了过去。
宣睢坐在床边,摸了摸宋檀苍白的脸,心情很不好。
到第二天,宋檀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小年送来的清粥小菜他只觉得不够,勉勉强强吃了个七分饱,过后他换衣服出去遛弯。
到镜子跟前,宋檀才瞧见自己脖子上有根红绳,红绳坠着昨日他给宣睢的檀木牌。
一块檀木牌子,不是多名贵的木头,也不是多精致的做工,甚至也不是哪个有名的大寺庙求来的。
作为皇帝会有什么害怕的事吗,宋檀看着这块檀木牌,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太极殿传太医的事情,太后问了宣睢几句,得知是宋檀生了病,还是见过菩萨后生了病,她心里就不大安稳。
“哀家近来,总是睡得不好,一睡着便梦自己被人追,梦里跑的累,醒来也觉得累。”太后道:“哀家先前这么做梦的时候,还是你父皇薨逝那会儿。”
下面的晋王听见了,心里一动。
皇帝劝道:“夏天天热,夜里难眠多梦是有的。”
太后依旧摇头,捂着胸口,忧心忡忡,“依哀家说,今年盂兰节,宫里要好好操办。皇帝得了空,也要去拜拜祖先。”
宣睢自然应下,离了太后这里,宣睢叫着秦王晋王和方瞻云,叫他们一人做一篇祭文来。
秦王暗地里盘算要做一篇怎样的锦绣文章,他是皇帝长子,祭文用他的再正常不过,到时百官前过了明路,他的身份地位也就明朗了。
晋王却拿眼睛看方瞻云,沉思不语。
宣睢瞧着几人神色,觉得有些索然,待人都走之后,他对贺兰信道:“永嘉最近在做什么?”
永嘉公主随驸马回乡,待了一年之后便去了自己的封地,一直到如今。
贺兰信道:“永嘉公主见沈籍所治理之地民风淳朴,欣欣向荣,便也开始创办学堂,招收稚童入学。”
“做的怎么样?”
贺兰信道:“大一些的孩子已经学完了算术,能帮着打理公主府的一些产业,要培养成参加科举的士子,恐怕还遥遥无期。而且,公主府的学堂有很多女童,这些人即便读书,也不可能参加科举。”
“有当地官员子女吗?”
“有,但是不多,”贺兰信道:“有驸马授意,许多官员都不敢与公主接触。公主的学堂里更多的还是贫家子,和被遗弃的幼童。”
宣睢轻笑,“只要识字,都有用处。况且一百个人里出一个秀才,一千个人出一个举人,一万个人里出一个进士,于她来讲,都是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