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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 第54节

    静静等待片刻,她小心翼翼推开压在身上的太子。
    可太子的一对手臂仍牢牢钳制住她的腰间,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鼻息拂过面颊,强行将她桎梏在怀中。
    每当她想要挣扎着离开,那对钳在腰上的手臂就会收紧一分,勒得她都快要喘不过气。
    无奈下,姜玉竹只好耐心等待着太子睡沉,可耳畔不断传来男子绵长的呼吸声,她的眼皮子先打起架。
    按道理讲,人身越处于危险紧张的环境中,越不容易入睡。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姜玉竹实在是太累了,她今日不到五更就入宫参加虞祭大典,在长信殿外站了两个时辰,更是在萨满大巫装神弄鬼时,一口气跑上祭台。
    体力消耗殆尽,精神又在极度紧绷后渐渐松弛下来。
    眼皮如刷上了一层胶,越来越粘,眼前明亮的烛光渐渐昏暗下来,姜玉竹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沉,毫无预兆地遁入梦乡。
    ———
    翌日清晨,虫鸣鸟啼,晨光洒落入窗,在绛紫色纱幔上折射出朦胧金光。
    詹灼邺睁开眼,凝望向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少傅。
    这一幅至极美好的画面,少年微微仰起头,皓如凝脂的肌肤在阳光下宛若透明,双眉弯弯,琼鼻勾着媚然天成的弧度,樱唇红润,双颊没有施胭脂,却透着淡淡的粉晕,明艳动人。
    细观之下,詹灼邺发现小少傅的五官比女子还要秀气。
    他手撑额角,目光在少年般般入画的五官上缓缓流转,神色若有所思。
    在他以往的旖梦里,小少傅虽身着男装,可退去层层衣衫,总是呈现出女子曼妙形态,与他春风一度。
    亦是因这个原因,詹灼邺与少年的亲热向来是点到为止,从未越过雷池。
    昨夜在桃花酿的作祟下,体内血液汩汩燃烧,唇齿间的甘甜已然不够熄灭他体内沸腾的热血,他迫切的想要更多。
    少年显然是抗拒的,挣扎中死死攥着衣襟口不松手。
    对于小少傅的性别,詹灼邺从未起过疑心。
    小少傅不仅在华庭书院上过三年学,还参加过科举考试,大燕为了杜绝徇私舞弊,考生在入贡院前都会退下衣衫,由监考官员仔细检查有没有携带小抄。
    故而,詹灼邺一直将少年表现的抗拒视作羞赧。
    睡梦中的小少傅恬静美好,修长脖颈下的衣襟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仃伶锁骨,在日光下泛着美玉般的琳琅光泽。
    目光缓缓向下,落在少年微微隆起的胸膛上,詹灼邺眸光一滞。
    小少傅身量纤纤,手足和腰身皆是纤细修长,可胸脯子反倒像练过体魄,异常强健饱满。
    鬼使神差间,詹灼邺朝身畔少年伸出手。
    可就在要触碰到小少傅微微浮起的胸脯时,少年突然翻了身,像猫儿一样蜷缩起身子,还朝着他怀里拱了拱,软软叫了一声:“阿娘...”
    詹灼邺:....
    睡梦中的姜玉竹渐渐觉得不对味,梦里的阿娘身子怎么硬邦邦的,还有,阿娘身上气息不再是甜甜的桂花头油味,而且清冷疏离的雪松香。
    雪松香....?这不是阿娘的气味!
    不过对于她来说却感到十分熟悉,熟悉到仿若沁透她的五脏六腑,落下永不磨灭的烙印。
    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对上太子深邃的眉眼,姜玉竹呼吸一紧。
    细算起来,这应是她第三次和太子同榻而眠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巧。
    驾轻就熟的姜玉竹向后挪动身子,默默与太子保持开距离。
    腰间一紧,她被太子扯了回去,鼻尖撞在对方热呼呼的胸膛上,头顶传来太子沙哑的声音:
    “少傅手上的伤还未痊愈,又想摔下床榻吗?”
    怀中少年轻轻摇了摇头,闷声不言。
    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少年埋首在他的胸口,凌乱发鬓间露出来的一小截耳尖如熟透的果子,透着垂涎欲滴的殷红。
    詹灼邺盯着那樱红一点,淡淡道:
    “刑将军前日派送来消息,他查到雍州走私的炭火最终流向何处。”
    少年猛地抬起了头,一对湿润乌眸亮晶晶的,好奇追问道:
    “那些石炭最后到了何人手里?”
    詹灼邺看着小少傅闪亮的眸子,唇角几不可察微微勾起。
    少年平日里腼腆羞涩,放不开手脚,可一旦涉及到公务,就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孤有些饿了,少傅陪孤用过早膳再说。”
    太子话音刚落,姜玉竹的胃袋子极为应景地发出了声响,她耳根子刚刚退下的红晕又烧到了脸颊上。
    君臣二人下榻梳洗干净,移步至偏厅用膳。
    余管事早就在偏厅里备好了容易消化的早点,其中一直用炭火煨着的荷蒂米粥还具有补充元气,滋肾固精的效果。
    一碗清香软糯的荷蒂米粥下肚后,姜玉竹忙追问起太子雍州走私炭火的下落。
    詹灼邺将小少傅手上缠绕的纱布一层层解开,见少年掌心的水泡已经消退,他紧蹙的剑眉舒展开来。
    “刑将军听过你的主意,命手下装扮成商贩混入边境市集,蹲守多月,终于发现那批走私石炭被当地商贾官充当皮货,贩售给匈奴人。”
    “匈奴人!”
    姜玉竹短暂惊讶过后,又百思不得其解问道:“匈奴人究竟给了靖西侯什么好处?”
    大燕与邻邦诸国开通互市,可有一些物品禁止贩售给外族人,比如枪戟和火硝,石炭和精盐,若有违反律法的商贩,一经发现,一律问斩。
    能够让靖西侯冒着被参奏的风险和匈奴人交易石炭,背后定然有巨大的利润驱使。
    “大宛马。”
    太子的回答让姜玉竹豁然开朗。
    原是如此!
    要知大燕土地广袤,境内虽有不少种类的马,可多是四肢短小,脖粗肚肥,奔跑速度缓慢的山地矮马,这种矮马平日里只能帮人驮运物品,上不了战场。
    因此大燕与羯族这种高原游牧民族对战时,在战马上没少吃暗亏。
    为此,历代大燕皇帝都十分渴望培育出本国的战马,好在两军对战时,弥补上这个致命的短板。
    在诸多种品相的马匹中,当属西域的大宛马最为强健,这种马四肢健美,体态均匀,奔跑速度快,耐力持久,是战场上不可多得的利器。
    在京城,大宛马同样是不少贵族趋之若鹜的宝马。
    耀灵帝为了培育出这种战马,特在雍州设立战马司,每年要从户部拨出不菲的银款供给开支,可养育战马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光是饲养战马的粮草,一年就要花费上万金。
    靖西侯近几年上奏耀灵帝,告之陇西马场的规模日益壮大,战马数量与日俱增,同时要求户部提升拨款限额,以维持西北马场的开支,
    为了让耀灵帝信服,靖西侯每年会往京城送来八百匹大宛马,这些大宛马会被耀灵帝当作奖赏,赏赐给王公贵戚和朝中臣子。
    姜玉竹脑中飞快打起了算盘,她思路片刻,缓缓道:
    “如此看来,陇西马场里的战马,恐怕都是靖西侯用走私石炭同匈奴人换取来的,大燕培育一匹战马需要花费八十两银子,可若与匈奴人交易,只用一担石炭就能换取一匹战马,靖西侯两头捞好处,光在一匹战马上就能赚七十两银子,臣记得户部记载陇西马场共有二十万匹战马,那就是一千四百万两银子,相当于大燕三分之一的国库收入。”
    相较于大燕人稀罕大宛马,匈奴人同样珍惜能够为他们在寒冬中取暖的石炭。
    可匈奴人不善于开采石矿,大燕又禁止商贩向他们交易石炭,因此在匈奴国,一秤石炭的价格可能抵上数只牛羊。
    詹灼邺在小少傅掌心涂抹好祛疤膏药,轻轻缠绕起纱布,从始至终,少年心里都在盘算着靖西侯中饱私囊的银钱,愣是一声疼都没唤出来。
    第43章 出使金乌
    正午时分, 余管事匆匆进入书房通报,说宫里的曹公公来到太子府,有一道圣上口谕要传达。
    姜玉竹和詹灼邺走出书房, 迎接圣上口谕。
    耀灵帝的口谕言简意赅, 大抵便是皇城司经过一夜审讯,已从萨满大巫口中审出扰乱先皇后虞祭大典的幕后主使者,就是后宫里的康妃。
    究其原因,是太子在归京那年,亲手割掉了康妃父亲的舌头, 从而致使康妃心生怨恨,暗中谋划多年,想法设法除掉太子。
    耀灵帝下旨处死康妃,皇贵妃执掌后宫, 多年期间却没有察觉到康妃的计划, 因此亦受到责罚。皇帝削去登华宫一年例银, 并勒令皇贵妃交出凤印, 日后与宸妃和端妃一起共掌后宫。
    至于大皇子负责协理礼部, 虞祭大典上出了乱子, 他难逃其责, 亦被皇帝收回了礼部协理权。
    姜玉竹跪在冰凉的鹅卵石地上, 她听着曹公公尖细着嗓子念出口谕,一颗心好似渐渐沉进了冰水里。
    她悄悄瞥向一旁跪立的太子, 见男子神色无波,眉眼淡淡。
    平静到近乎麻木。
    “虞祭大典上闹出的风波已让京城百姓议论纷纷,陛下不欲声张此事, 担心会有人再提起殿下当年做的那件事,还望殿下莫要觉得委屈...”
    宣读完口谕后, 曹公公满脸堆笑同太子解释道。
    “余管事,送客。”
    詹灼邺语气平淡,转身带着小少傅回到书房。
    “曹公公,出府的路在这边,您有请。” 余管事抬手指向一条长廊,皮笑肉不笑道。
    曹公公脸色微僵,他任职大内总管多年,无论到哪一位皇子府上传达皇上口谕,几位皇子对他都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尤其是大皇子,不仅会命下人送上精致茶点,还会悄悄塞上一袋子银瓜子。
    太子金尊玉贵,不屑同他这种阉人打交道,可太子府里的家奴怎么也鼻孔朝天,像哄撵走一条狗似的赶走他。
    走出太子府后,曹公公冷冷剐了眼古朴雅致的府邸,心底耻笑一声。
    呸!东宫都住不进去的太子,纵观大燕青史还是头一个,没有母族依仗,空有一身龙血罢了。
    再说与太子一起返回书房的姜玉竹。
    原本在得知靖西侯在雍州所做的勾当后,她心中满腔热血,恨不得立刻上奏耀灵帝,指出大皇子和靖西侯私下开采石矿,暗中将石炭贩售给匈奴人,并把朝廷拨给陇西马场的银款中饱私囊等一系列罪状。
    每条罪状,都足以让靖西侯丢官罢职,不得翻身。
    可当姜玉竹听到曹公公宣读的口谕后,得知一夜之间,皇城司就捉拿到虞祭大典的幕后“真凶”。
    一个身居后宫不算受宠的妃子,用美婢女收拢萨满大巫,又悄悄收买宫里干了二十多年的熏工,还能瞒着礼部上下官员设计出这场以假乱真的降神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