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乐拿过写字板,快速在上面写字,霍蔚然低头,看到“孟贤德”三个大字,后面还连加两个感叹号。
“这次抓了不少人,只要孟贤德有参与,一定会被查出来。”霍蔚然快速思考,“还有,白嫆为了减刑,很可能会配合说出有关孟贤德的部分。”
年乐注视着霍蔚然,摇了摇头。
别人也许不清楚,但年乐十分明白,孟贤德是何等谨慎的一个人。
白嫆被抓了现行,她已经没有离开监牢的希望,但孟无忧还在孟家,白嫆清楚孟贤德的为人,为了儿子,很有可能会对孟贤德的部分守口如瓶。
年乐沉默低眸,霍蔚然低声向年乐描述着收集证据和抓捕的经过。
孟贤德完全不在其中,像一个局外人,但他涉入的部分,甚至要比白嫆深,年乐一直以来都隐隐觉的,有很多地方,是孟贤德在暗处出谋划策。
抓捕行动声势不小,年乐从霍蔚然口中得知的第二天,就在媒体上看到新闻报道,虽然没有明确说明情况,但却点出了几个会员的身份,包括围棋天元的妻子。
年乐在病床上,看了眼递到唇边的果汁,沉默抿了一口,顺手按掉孟贤德打来的电话。
孟贤德反应速度很快,新闻出来的当天下午,孟贤德带着孟无忧召开发布会,一向儒雅威严的中年男人脸色略带憔悴,谈起自己的妻子,眼中的失望和难过表演的恰到好处。
“这件事,有很大的问题在我。”孟贤德神情内疚,“我用了太多的时间下棋,研究棋谱定式,忽视了孩子母亲的动向,更是在她滑向犯罪深渊时,没有分毫察觉。
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我绝对会带着她去自首……”
孟无忧站在孟贤德身边,眼泪已经是忍不住的流,孟贤德适时揽住儿子,满眼含泪的带着儿子,在镜头面前鞠躬道歉。
年乐看着直播,霍蔚然一点点挤上病床,侧躺在年乐旁边,脑袋抵着年乐,一起看新闻直播。
[这态度还算可以啊。]
屏幕中突然飘过几条弹幕,霍蔚然抬手想要点掉弹幕,年乐手机微倾,需要看众人对这场表演的评价。
[确实可以,还带着儿子来道歉,至少诚意摆上来了。]
[我呸,要是真有诚意,敢不敢让大家看看孟家的豪宅豪车,孟贤德根本挣不了那么多钱,这是明明就花着赃款,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确实该道歉,我倒是相信孟天元是专心钻研下棋,没有管家里的大小事,我爸就这样,甩手掌柜。]
[孟家好像不止一个儿子吧?其他两个呢?怎么不出来道歉?]
[对啊,孟城七段,还有另一个,好像也在下棋,之前还夺了什么冠。]
[孟城七段,年乐业余三段,学学你们父亲弟弟,别当隐形人,出来道歉!!!]
霍蔚然再次抬手,想要关掉弹幕,但一看身边人的表情,唇边却带着点笑。
“哥哥,笑什么。”霍蔚然在年乐耳边轻声询问,气息撩的年乐侧了侧头。
第102章
还能笑什么。
年乐注视着带孟无忧道歉的孟贤德, 嘴角微勾。
审讯室中,白嫆戴着手铐,将耳边的头发拨过去, 努力维持自己零落的优雅。
“无论说多少次, 我也是被他们骗进来的。”
“我们现在问的不是这个。”白嫆对面的周郁敲了敲桌面,“你的同谋, 还有谁?”
“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白嫆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 “你们这是要逼供吗?”
周郁一噎,有些无语看向身边同事,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掏出来发现是霍蔚然转来的直播链接。
总不是要给他点拼夕夕吧?
周郁点开直播, 看到里面主人公的同时, 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话说你老公反应还挺快的。”周郁将手机拿到白嫆面前,放大音量。
白嫆刚开始还不知道对方说什么,一看屏幕的瞬间, 顿时懂了他话里的讥讽。
孟贤德带着孟无忧鞠躬认错,顺带还撇清了和白嫆以及案子的联系。
白嫆紧紧盯着孟贤德身边哭到眼睛发肿的儿子,不自觉咬住嘴唇。
别人或许不知道。
但白嫆再清楚不过。
这是孟贤德针对自己的威胁和警告。
审讯室门被敲了两下, 周郁过去开门,门外警察对周郁耳语几句。
孟贤德给白嫆请的律师又来了,律师要求和白嫆单独谈话。
白嫆嘴比较硬, 审讯到这算是到了僵局, 周郁索性同意律师请求,和同事进行下一个嫌疑犯的审讯工作。
谈话室里, 白嫆满眼泪光的看着律师,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潭律师,我丈夫和儿子有没有托你给我带话?”
“你丈夫确实有。”潭律师从文件包中拿出一叠照片, 然后拿出一份离婚协议。
白嫆怔怔盯着眼前的白纸黑字,只觉自己快认不得这几个字。
世界仿佛在旋转,白嫆愣愣坐上椅子,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丈夫说,让你看这个,你就会签这份离婚协议。”律师将照片往前推了推,上面正是之前的直播道歉的场面。
孟贤德一只手有意无意的压着孟无忧鞠躬,看似是揽着儿子,手却停留在孟无忧颈后。
白嫆愣愣翻看照片,一张又一张,孟无忧像是一只猎物,甚至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是人是鬼。
“他妈的!!!”白嫆瞬间崩溃,两只手狠狠砸上眼前的桌面,“孟贤德你个混账!这是你亲儿子!”
“白女士,冷静!”律师快速制止白嫆的举动,生怕引起警察的注意。
白嫆呼吸不畅,看着照片中孟无忧的模样,许久后,抖着手拿过那份离婚协议。
只是简单翻了几页,白嫆咬紧牙关,恨不得将孟贤德活生生咬死。
自己净身出户不说,抚养权也到了孟贤德手中,孟贤德那个混蛋,一分钱都没有给留在自己名下!
好歹共同生活了十八年,最后只剩下两手空空!
白嫆咬牙,看着律师递来的笔,再看照片中的孟无忧,心口被怒火堵着,想哭却哭不出来。
“潭律师,能不能让我见一面我儿子。”白嫆咬着唇,“让我见他一面,我就签这份协议。”
“很抱歉白女士。”律师遗憾开口,“他们已经公开道歉,最近应该和你断开联系,并且孟先生也可以选择诉讼离婚。”
白嫆鼻头酸涩,拿起笔在签名处停留许久。
在十八年前看上孟贤德,这男人毫不留情抛妻弃子时,自己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他的原配死在浴缸里,自己要在牢里待一辈子,这种男人,就像吸血鬼,吸尽了妻子的血,然后将她们的残躯扔在一边,再寻找新的猎物。
他还擅长把女人推到事前,在背后筹谋着,将所有风险架在周边人身上,默默享受着利益,直到事情败露,只要将妻子抛出去,再伪装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容,别人都会去相信他。
笔尖落下,白嫆看着照片上的儿子,用尽全力签下名字,从来没想过,当年自己利用孩子结婚,如今丈夫利用孩子离婚。
都是……报应。
医生开的药很管用,年乐第二天嗓子已经好很多,但还是被叮嘱少说话。
霍蔚然提着东西,接年乐回学校,年乐临走前去看了院长和小时,院长手上带了点烧伤正敷着药,两人也是嗓子哑的厉害,一直挂着水,还得再住几天。
年乐默默将一个红包塞到院长床上,霍蔚然在旁边看到,也是若有所思。
回到学校,霍火火几乎是第一个扑上来,不问比赛成绩,是一句又一句“小年年我想死你了”。
刘杰尼在旁边上上下下看着年乐,像欣慰的老父亲,拍拍年乐胳膊,又拍拍年乐肩膀。
四人难得聚餐,庆祝年乐定段成功,这次挑了家音乐餐吧,进了包厢,刘杰尼选完菜拿着话筒就开始当麦霸,霍火火瞅着年乐和霍蔚然,总觉得年乐身上像是装了磁铁似的,引得霍蔚然身体总是往年乐那边靠。
现在白嫆被抓,背后的势力也入了狱,两人的关系不会危及大事,霍蔚然更是肆无忌惮,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年乐身上。
“你们俩这是干啥啊?”霍火火在对面拿着菜单指指点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俩是情侣,我们这是情侣聚餐来了。”
似乎是被霍火火的话给激励到,霍蔚然桌下握上年乐的手就想拿上来,年乐目光平静,底下死死压着霍蔚然的手,全身都在用力。
“小年年。”霍火火好奇看向年乐,“你怎么头上在冒汗,包厢里太热了吗?”
“有些。”年乐微笑点头,试着抽手。
基金会的事已经在曝光,霍蔚然过不了多久,也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要是让霍家知道霍蔚然为恋爱干出这种高危的事,年乐已经能想象到他们的眼神,说不准霍夫人会像狗血剧里的那般,拿着一张支票到自己面前,眼里带着被隐瞒欺骗的忿然。
趁着霍火火去开空调,年乐迅速抽手,霍蔚然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半晌后抬头,主动朝远离年乐的方向坐过去。
霍火火开了个空调的功夫,一回来就看到霍蔚然和年乐分开坐,两人中间骑辆自行车都能过去。
“不至于吧。”霍火火一脸懵,“我就那么一说,你们俩为了避嫌也不至于分这么开。”
年乐微微一笑,霍蔚然侧过脸,表情冷沉。
四人点好的菜开始上桌,刚开始几道菜还正常,直到端来一锅鸡,服务员将小半瓶酒直接浇在鸡肉上,打火机点火,火焰顿时高窜,服务员眼疾手快盖上锅盖。
“您点的火焰鸡。”
这锅鸡下面还带有酒精灯保持温度,霍火火想起自己上次吃甜点吃醉的场面,伸向火焰鸡的筷子顿了顿,又缩回来。
“高温应该把酒精都蒸发了吧?”刘杰尼过来夹了一块鸡肉,半晌也没尝出酒味,反而还感觉这鸡肉质挺嫩。
霍火火还在犹豫,只见霍蔚然冷着脸,夹了锅里菜已经开吃。
年乐看着霍蔚然一筷接一筷,还盯着这一锅消耗,最后甚至舀了鸡汤到米饭里,吃的飞快。
霍火火试探着伸出手,学霍蔚然的模样,舀一勺鸡汤进米饭,一尝好吃,又多舀几勺,一碗米饭还没吃完,脸已经埋到了饭碗里。
“有没有搞错。”刘杰尼惊了,连忙把霍火火捞出来。
年乐看向霍蔚然,只见他早已经放下饭碗,一脸冷漠的坐在旁边。
四人已经基本吃饱,只是现在看来要提前回去。
刘杰尼无语的扶着霍火火起身,年乐去结了帐再回包厢,发现霍蔚然还在原处坐着。
霍蔚然吃的比霍火火只多不少,年乐走过去,想要看看霍蔚然情况,霍蔚然突然起身,走向离年乐更远的地方坐下。
年乐安静两秒,再往前几步,霍蔚然再次起身,像是一点点都不想让年乐靠近自己,坐到另一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