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皇宫禁地竟敢私烧纸钱!”
    浣碧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看见一脸疲态的曹贵人正指着她神色严厉。
    “曹贵人。”
    浣碧赶紧蹲下对曹贵人行大礼,哭腔漫溢而出。她自知死罪,只能寄希望于曹贵人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否则,这人证物证俱在,明日紫禁城便要多一具她的尸体了。
    曹贵人似乎看清了她的样貌,试探道:“你,你不是莞贵人的宫女吗?”
    浣碧一听曹贵人登时将她认了出来,更加慌张,如今她便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你要知道,在宫中最忌讳的就是不吉利的事。私烧纸钱更是大不敬,就算莞贵人知道了,也保不住你。”
    浣碧急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伏在地上连连跪拜。千头万绪之间,她灵机一动,决定想办法保自己一命。
    她要自己把这个把柄交到曹贵人手中,让她掌握主动权。
    “曹贵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小主。”
    曹贵人果然听懂了她的话,立刻说道:“罢了,起来吧。”
    浣碧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私烧纸钱一事,她叫曹贵人千万不要告诉小主,便是明着告诉曹贵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连小主都不知道她私烧纸钱的事以及缘由。一来,可以撇清姐姐,二来也是给自己搏一条生路。
    曹贵人忽然柔声起来,安慰般说道:“幸亏是遇到了我,若是换作旁人,早拉你去慎刑司了。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在这里烧纸钱?”
    伏在地上的浣碧微微抬头,知道今夜她逃过一劫,而且曹贵人对她的秘密很感兴趣。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曹贵人听了浣碧的话,不禁动容地叹息一声,“倒难为你一片孝心。”
    这深宫何止是隔绝了妃嫔们的思亲之情,连底下的奴才也是不能有自己的一点念想的。他们的人、他们的心、他们的感情、他们的思想,一切都属皇上所有。连为自己的娘亲哭一哭,都是弥天大罪。
    “既是要孝敬你娘,你偷偷在碎玉轩烧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出来了?你们家莞贵人不是向来最疼爱你的吗?连吃穿用都与旁人不同,你的这点孝心她倒不肯成全你吗?”
    浣碧有些胆寒,曹贵人太机警了,她不仅看出了姐姐对她特别关照,还看出了自己和姐姐之间不能言说的隔阂。
    她只能搪塞过去,“奴婢怕冲撞了小主。”
    浣碧再次对着曹贵人连连磕头,一遍一遍求着她高抬贵手。
    “知道了,还不快把这些东西扫了,等着旁人来捉你不成?”
    曹贵人高高在上,浣碧自知她得罪不得,连声道谢,转头去将东西收拾了。
    见曹贵人走远了,浣碧才后怕地从假山石后探出脑袋,看向御花园西南方向,不禁出神。
    这大晚上的......住在东六宫的曹贵人,怎么会跑到西六宫这边来?
    *
    转眼阖宫嫔妃到圆明园避暑,这里守卫宫禁没有紫禁城森严,侍卫也少,因此曹贵人突然以当日私烧纸钱之事要挟浣碧相见,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
    夜晚,依旧是假山石之间,音袖在外头把风,里面只有曹贵人和浣碧两人。
    曹贵人坐在石墩上,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浣碧,缓缓说道:“长得倒是挺标致的,看来你们家莞贵人是有意调教你伺候皇上了?”
    浣碧尴尬地抚了抚发髻上的珠花,心里既有窃喜,又有后怕。
    这只米珠攒花钗子是姐姐新赏的,满宫的宫女,连华妃身边的颂芝、皇后身边的剪秋都没有打扮得如此俏丽的。
    不过,浣碧想到姐姐和皇上那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失落地摇了摇头。
    “奴婢哪有这样的好福气,能与各位贵人一同侍奉皇上。”
    曹贵人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副正中下怀的得意表情,继续说道:“你的姿貌,可比当日的余氏强多了。她不过倚梅园一个粗使的宫女都能伺候皇上,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浣碧听到曹贵人的夸赞,沉寂已久的欲望又死灰复燃般热烈起来。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只是曹贵人拉拢她的手段,可是她的心里仍旧忍不住心花怒放。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配和姐姐一样成为嫔妃,配和姐姐一样享受荣华。
    当主子。
    这个盘旋在脑海多年的想法,此刻,仿佛唾手可得。自她入府成为姐姐的奴婢已经六七年了,如今翻身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能洗刷身上“奴婢”的烙印!
    浣碧突然对着曹贵人跪下,连连叩拜,“求贵人指点迷津,求贵人指点奴婢。”
    曹贵人端庄地将浣碧从地上扶起来,突然问道:“当日你家小主在御花园偶遇皇上,得封贵人。那天,真是莞贵人与皇上第一次见面吗?还是......另有隐情?我听闻,皇上风寒之前就常往御花园去,还日日把玩一柄蓝田玉萧,后来那东西可是御赐到了碎玉轩去。”
    浣碧大惊,瞳孔微睁地望着曹贵人,几乎被她吓到了。
    这些稍稍打听便可知晓的线索,原本支离破碎,却被曹贵人串联起来,几乎接近真相。
    若是自己在此时隐瞒,以曹贵人的头脑只怕是立刻能瞧出破绽,以后再想借她的势力在皇上面前露脸,只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