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律的脑海中窜出一段逢律的记忆。
当时,少昊透过重欲至华胥之枢,逢律得知此事,放下了手边的工作。
重神情凝重带领少昊前来,但少昊仅是疾步前行,亟欲见到逢律。
「律弟。」少昊呼喊。
「听该说您被共工所伤,有没有怎样?」重一直很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少昊平稳回应。
逢律观察少昊的吐息,敏锐提出:「挚兄的气力减弱了许多。」
「呃……」少昊尷尬笑了。
「受伤怎么不好好休养?有事吩咐,找我过去就好了啊。」重不满地说。
少昊摇了头,严肃说着:「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律弟谈。」
逢律摘下一棵树的几片叶,正色以对:「我先帮你调理。」
少昊知道逢律的性格,无奈回答:「唉……麻烦你了。」
逢律以纯清之气驱动增幅之力,叶片发出金色的耀眼光芒,他将其磨碎成药泥,敷在少昊的各穴位,以调养身体。
乘着这段时间,重怒气冲冲说着:「共工竟然敢伤害父亲,不可饶恕!」
「(挚兄消耗的气力似乎有些多……)」逢律摘下数颗枣子,赋予增幅之力强化其功效。
「你已经消耗不少仙气,这样就行了。」少昊移除敷在身上的药泥,态度略显急躁。
逢律将枣子交给少昊,给予忠告:「挚兄得静心调养,别再动用真气了。」
「大概没办法吧。」少昊将枣子收了起来。
他一向给人游刃有馀的从容态度,却露出这种神情。
逢律收起捣药器具,有感而发:「……情况已经这么严峻了吗?」
少昊眼神一敛,直接说明来意:「律弟,共工也派人来找过你了吧。」
「共工的属下浮游确实来过。」逢律坦白回应。
「是请你帮助他们吗?」少昊沉重询问。
「不,只跟我谈了一些家乡的事。」逢律平稳地说。
少昊皱了眉,不解说着:「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明白。」逢律道。
共工的行为与少昊想像不同,但与他要做的事情不衝突。
少昊顿了几秒,说了:「……律弟。」
「嗯?」逢律对少昊难得的迟疑感到陌生。
少昊轻吐一口气,说道:「我这次来,是希望东方大地加入战局。」
重不意外少昊所言,热切回復:「父亲怎么这么客气,我们当然会帮忙啊!是吧,逢律大人。」他看向逢律寻求认同。
「……」逢律沉默以对。
「……逢律大人?」直率的重马上显示费解的神情。
逢律发散微微的仙气,感应植物之灵的心情,面露愁容。
「挚兄……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他沉重地说。
「可是父亲……」
重从少昊难得的请求得知战局的艰困,想说服逢律,但少昊对他摇了头。
「……重儿,这是我捅出来的娄子,本来就不能勉强律弟替我弥补。」少昊自知这个请求来得太突然。
逢律急忙解释:「不是这样。如果只关係到我个人,我很愿意帮忙,但是牵涉到整个东方大地,我不能……」
风儿吹过树梢,竟吹落了满地的树叶,使他的神情更加落寞。
「律弟,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少昊仅求支援,没有要以此地为战场,不禁怀疑逢律有所误解。
逢律伸出手,所有植物都冒出点点光芒,这是它们的元气,也是它们想要传达给他的心情。
少昊和重无法从中得知植物说了什么,但从逢律挣扎的神情中,推想得到植物之灵们的排拒之情。
「……这千华梦地,是东方大地的屏障,在这里生长的植物,就是我们的全部战力。」逢律道出严峻的事实:「这些孩子还年幼,没有战斗的能力,纵使少数已化作仙灵,也不是正规军的对手。」
「那么如果只动用逢律大人与我的力量,应该就没问题了吧?」重急迫想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逢律走到一株藤花的旁边,问了:「挚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到华胥之枢的事吗?」
「嗯,那时你一次让三株藤花成长,重儿可是看傻眼了呢。」少昊对此印象深刻。
「才没有傻眼……呢。」重别过头否认。
少昊和重一派轻松,逢律却是严正解释:「那是我与东方大地的『契约』,象徵我们共生关係成立。」
藤花是守护华胥之枢的屏障,并支撑整片东方大地。它是天界数一数二难生的植物,即使风乾的种子也深富灵性,会选择属意的主人而破芽生长。当东方天帝的候选人将三颗藤花种子植于华胥之枢,且得破芽生长,即完成整场仪式,成为新一任的东方天帝。
有件事让身为见证者的少昊很困惑。
「共生?这是指……」少昊从未听闻此事。
「我提供支撑东方大地的仙气,相对地,东方大地上的万物提供我力量,为我治癒一切伤害。」逢律刻意划伤手指,不久就有植物释出仙气为他治疗。
「逢律大人……」重对逢律已经平復的伤口有些在意。
「一旦开战,东方大地势必受到很大的伤害,我无法牺牲它们。」
逢律小小的划伤仅需让植物休息一些时间,但过度的伤害势必牺牲植物才可復原。这是他必须顾全的部分。
「……」少昊沉默良久。
「挚兄……」逢律蕴藏对少昊深刻的歉意。
少昊环视华胥之枢,偌大的植物园生机蓬勃,哪看得到远古大战的阴影?此是自华胥氏到逢律长期以来的耕耘才有的成果。
少昊咬着牙,痛苦地说:「律弟,你有你的考量……我……不勉强你。」
重忧心忡忡问了:「……父亲,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只能辛苦頊儿了,也许他有什么对策。」少昊无奈回应。
「挚兄,我真的很抱歉。」逢律神情哀戚。
少昊伸出手,劝阻道:「是朋友就别道歉了。」他不喜欢听到这种见外的词汇,尤其是出自逢律之口。
「……」逢律仅能将担忧藏于心中。
少昊感受到逢律的心情,勉强露出微笑,说道:「……战争结束后,再陪我喝一杯吧。」
「定当相陪。」逢律坚定地说。
少昊稍感意外,笑道:「以你只有一杯的酒量,愿意答应我可不容易。那就这样记下了。」
「我会确实记住的。」逢律点了头。
少昊拍了重的肩膀,督促道:「重儿,好好辅佐律弟,别像孩子一样闹脾气,知道吗?」
即使这几下拍得有些沉,直率的重仍不甘示弱回嘴:「我什么时候闹过脾气了?」
少昊苦笑,挥手道别:「律弟、重儿,你们保重。」
「挚兄,你也多保重。」逢律仅能祝福一切顺利。
少昊来时仓促,去时却是拖沓,将复杂的情绪藏在心中。
逢律皱着眉,持续与植物之灵沟通,不论他释放多少力量或改变几次说法,结果依然如此。
重静静看着逢律重复多次的沟通行为,脸色越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