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前行,看到越来越大的边境城。
「一路上戒备森严,让我想起不愉快的回忆。」耕父有感而发。
「看似寻常,却是不折不扣的陷阱,最后……大家都被击倒了。」罗敷附和。
祈律不禁问:「……这是两位前辈的过去吗?」
「嗯,即将堕入魔界前的回忆,就只有一瞬间。」罗敷至今想起仍感毛骨悚然。
「连怎么堕入的都不知道,也不愿回想。」耕父摇了头。
「……」伶叶凝重望着祈律等人,刻意放慢脚步,不让他们感受到孤立的绝望。
凤孝和容若走在前头,他们已踏出咒术范围,与城前佇立的重黎相会。
「啊,看到了。」凤孝说。
「……重黎先生。」容若没想到重黎会待在这里。
当眾人都走出咒术范围后,重黎双手交缠,得意地说:「你们走到这里,我承认你们是出使。」
「这么好说话啊……」瓏羽一路上心惊胆跳,就怕有突然的攻击,白担心是好事,但突然的放松让强烈的疲倦感席捲而来。
「当然好说话,因为有施咒术,内心稍图不轨,就会被攻击了。」凤孝吐槽。
「……庆幸我弱到不行,根本不会想这种事情。」瓏羽感谢自己的单纯。
罗敷抚着头,不悦地说:「好讨厌……极度讨厌的感觉……」
「这种法术,不就跟那时候一样吗……」这是耕父不愿回忆的部分。
「(我不知道他们所言的事,但……)」祈律感同身受,但他不明白原因。
「这是缚灵之术,已经弱上许多,应该不至太过痛苦。」伶叶对三人的异状颇为在意。
重黎搔着头,无奈表示:「这是尊者硬要放的,我也很讨厌啦。『但基本规矩还是要有,不然就没规矩了』──这是他说的。」他稍微学了语气。
「尊者……是句芒大人所言的那一位吗?」祈律眼神一暗。
重黎认真思考,「句芒的尊者跟我说的应该不一样,啊……难怪我也觉得奇怪!」他似乎想起一件事。
「……哪里奇怪?」祈律问。
「那是我家的事,不用跟你说。」重黎自认与祈律没有交情。
「……」祈律稍感不悦。
重黎率性坐在一旁的石雕上,笑着说:「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南方大地的天帝祝融,又称赤帝,你们加不加大人都无所谓。你们为什么擅闯石謁碑?」
「我欲到凤族栖地寻找卫凤族长,但因其地有阻隔,不得不借道于南方大地。」祈律道明来意。
重黎疑惑看向容若,「……容若,你没跟他们说吗?卫凤不就是你旁边的凤孝?」
「……我是卫凤族长?」凤孝没忘记这件事。
「这是我的推测,只能说八九不离十。」容若谨慎回应。
重黎敷衍地说:「我觉得灵魂的感觉很接近,魂尽之火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的,十之八九就是了。」他做事很看直觉。
「句芒大人曾提过要让凤孝转世,难道是卫凤族长的灵魂带着铜雀而来?」祈律想到这种可能。
「一般来说,最后之羽只会蕴藏些微仙气,但我发现的却是完整的灵魂系着铜雀,以凤族栖地的生态而言只有卫凤族长了。」这是容若的推论。
瓏羽点了头,「……整个凤族栖地只有凤族女娃是凤族,其他都是鸚鵡。」
重黎听到关键字跳了起来,惊问:「带着灵魂……等等,所以你是将灵魂塞入人类还是魔族的身体吗?」
「……是。」容若对重黎的大反应有些不解。
重黎扶额,怒说:「你真是太大胆了!这样灵魂原有的记忆不是消失,就是灵魂会澈底消灭,你……」情绪激昂的他几乎说不出话。
「……」容若沉默接受重黎的指责。
面对容若坚定的眼神,重黎竟露出难得的严肃神情,叹道:「……罢了!我不是没遇过这样的人,你的运气算很好。」他的眼底划过一股哀伤。
「依你所言,我没有卫凤族长的记忆是因为进入人类的肉体内,但我之后的记忆都还留着,是为什么呢?」凤孝不解地问。
「因为铜雀将你的记忆储存起来,但卫凤族长的记忆就没有办法了。」容若道。
祈律看向凤孝腰间的铜雀,不禁问了:「……铜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我奉师命製作的容器,委託来自于卫凤族长,她似乎想要保存谁的灵魂。」容若说明。
重黎眼睛微睁,问道:「……卫凤没跟你说那位大人的身分?」
「没有,我只是试着将那个灵魂收入铜雀之中,但不算顺利,在凤族栖地待了许久。」容若态度尚称坦荡。
祈律没有错过任何蛛丝马跡,冷声问:「那位大人……是谁?」
瞭解灵魂机制后,他不认为正常人需要铜雀保护,从重黎心虚的态度中读出情况的不单纯。
「呃……这个……」重黎被祈律的眼神盯得不太自在。
「你显然知道是谁。」祈律亟欲知晓铜雀内究竟有什么。
重黎赶紧走到容若的面前,扯着笑说:「啊,你之前要我找的东西我有找到,就是这个!」他将一枚精美的火玉交了出去。
火玉以暗红为底,表面有雨过天青的美好青色,并散发着些微的雄黄味。它一体成形如勾月,几无雕刻痕跡,是天生的美玉。
「这是……火玉?」凤孝好奇地问。
「这是卫凤族长的火玉。」容若神情哀痛,将火玉紧紧握在手中。
「凤族栖地很奇怪,一般手段进不去,我也不好直接闯进去。这片火玉掉在外边,刚好被巡逻的宝贝鸟儿发现了,本来要送给她当礼物,但我发现是卫凤的,就收起来了。」重黎得意地说。
祈律观察火玉,喃喃着:「这是薰了青雄黄的金火玉……」
「啥?我听不懂,这片火玉确实很特别。」重黎对火玉的材质没有研究。
「好熟悉的感觉……还闻得到雄黄的气味。」凤孝感受到一种安心的滋味。
容若将火玉交给凤孝,期待地问:「你能感受到吗……」
凤孝抚摸火玉,欣喜的容顏让祈律有些熟悉。
祈律抚着头,纳闷着:「(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片火玉的来歷?我的头……)」他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青雄黄是什么。
「唔……」痛感瞬间窜入脑门,让他发出不适的呢喃。
凤孝扶住祈律,关怀地问:「哥哥,你还好吗?」
凤孝拉着火玉的绳子,因姿势的变动,而使火玉摇曳。火玉恰似催眠的工具,在祈律的眼前不断摇摆。他的视线逐渐模糊,面前的凤孝变成好几个,最后出现了一个幻觉。
他不禁喃喃:「哥哥……不是哥哥……」